拾荒者的营地藏在废弃工厂的地下室里。
入口是个塌了半边的货运电梯井,用木板和铁皮补过,勉强能挡住风雨——虽然灾变后就没下过雨。独眼男人叫老陈,是这个三十多人营地的头儿。他带林九和阿箐下来时,底下已经点起了几盏油灯,昏黄的光照出一片狼藉但有人气儿的空间。
“坐。”老陈指指角落的油桶,自己先坐下,从兜里摸出半截烟点上。
地下室大概篮球场大小,堆满了捡来的物资:成捆的电线、锈蚀的机械零件、几桶浑浊的水,还有用塑料布盖着的食物——林九瞥了眼,主要是过期罐头和发霉的米面。
人分三堆围着火盆——其实不算火,是几个小酒精炉,烧着不知道什么油,冒着黑烟。看见林九和阿箐,所有人都抬头看,眼神里有警惕,有好奇,但没疤脸那群人的恶意。
“江北基地出来的?”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问,手里在缝补衣服。
“嗯。”林九点头。
“那怎么跑出来了?”另一个年轻男人问,“基地不是有电有墙吗?”
“找人。”林九简单说,没打算解释太多。
老陈吐了口烟:“别问了。人家有难处。”他转向林九,“你们可以在这儿过一夜,明天天亮再走。但有个条件:如果夜里出事,你们得帮忙。特别是你——”他看着林九,“你身上有股味儿。”
林九心里一紧:“什么味儿?”
“说不上来。”老陈眯着独眼,“像……生锈的血。我在荒野上混了七年,见过被影魅伤过的人,他们身上都有这种味儿,淡一些。你的特别浓。”
阿箐拉了拉林九袖子,小声说:“可能跟你吞噬……”
林九抬手制止她,对老陈说:“如果出事,我会帮忙。”
“那就行。”老陈把烟头踩灭,“靠墙那边有块空地,自己收拾。吃的自己解决,我们粮食也不多。”
林九点头,带着阿箐走到墙角。空地确实就是块空地,地上铺着几张破毯子,有股霉味。他卸下背包,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壶,分了阿箐一半。
两人默默吃着。周围的人在低声交谈,说的都是营地的事:谁今天捡到了还能用的电池,谁在外面差点被影魅伏击,谁家孩子发烧了没药……
末世日常。没那么多悲壮,就是琐碎的、挣扎的活着。
吃到一半,林九突然感觉掌心印记发烫。他握紧拳头,那股烫劲儿还在。不是疼痛,是……预警?
他抬头看向入口方向。
几乎同时,地下室外传来急促的哨声——三短一长,是岗哨的警报。
所有人瞬间静下来。老陈猛地站起,抄起靠在墙边的猎枪:“几个?”
外面传来喊声:“没看见影魅!是灯光!西边有车灯!”
车灯?
林九皱眉。基地的车不会半夜出来,疤脸那群人更不可能有车。那会是谁?
老陈示意所有人噤声,自己带两个人爬出电梯井。几分钟后回来,脸色不太好。
“是‘清理队’。”他说,“估计是江北基地派出来侦察的小队,两辆吉普,往东边去了。”
林九心里一动。东边……是他明天要去的方向。
“他们经常来?”他问。
“偶尔。”老陈坐回油桶上,“灾变后头几年还有大规模搜索队,后来死的人多了,就只剩小队偶尔出来转转。一般是测绘地形或者回收重要物资。不过……”他顿了顿,“最近他们活动变频繁了,而且都在夜里。”
阿箐小声问:“夜里不是更危险吗?”
“所以才奇怪。”老陈点了第二支烟,“除非……他们在找的东西,必须在夜里才能找到。”
林九想起基地里陈博士提过的“能量波动监测”——影魅活动越强,某些特殊地点的“影墟波动”就越明显。难道基地在找这些地点?
他没问出口。老陈他们只是拾荒者,知道太多没好处。
夜里,林九没睡实。掌心印记一直在发烫,体内那股黑色能量也不安分,像困兽在笼子里撞。他闭着眼,能“感觉”到地下室所有人的情绪波动:疲惫、焦虑、浅眠中的恐惧……还有地下室外面,更远处,影魅群在血月下游荡的躁动。
凌晨四点左右,印记突然剧烈一烫。
林九睁开眼,坐起来。阿箐在旁边蜷着睡,呼吸很轻。他轻手轻脚爬起来,走到电梯井边,爬上去。
地面温度比白天低很多,血月已经西斜,但红光还在。林九走到工厂废墟边缘,望向西边——刚才车灯消失的方向。
什么都没看见。但他“感觉”到那边有情绪波动,很复杂:紧张、兴奋、还有种……仪式性的专注。
有人在那边做什么。
他犹豫了几秒,回头看了眼地下室入口。阿箐还在睡,老陈他们也没动静。他决定自己去看看——反正也睡不着,而且体内那股能量让他有种奇怪的冲动:想靠近同类,或者说,靠近别的“异常”。
他贴着废墟阴影走,动作很轻。掌心的烫感成了指南针,越往西走越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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