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的影子在晨光下淡得几乎透明的时候,我其实没太当回事——以为就是累的,或者光线角度问题。但苏洛雪的脸色告诉我,不是那么回事。
她盯着检测仪上的数字,手指捏得发白。**51.3%**。后面那个每小时增长速率,**+2.1%**,像秒表一样跳,每跳一下,林九身上那种“非人”的感觉就重一分。
他靠在那儿,闭着眼睛,胸口起伏很慢,慢得不像活人。皮肤在光线下泛着种灰败的、半透明的质感,能看见皮下的血管——不是正常的青蓝色,是暗红色的,像地图上蜿蜒的污染河流。
阿箐想给他喂水,瓶子递到嘴边,林九没睁眼,只是微微偏头躲开。
“喝点……”阿箐声音发颤。
“喝了也白喝。”林九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身体……在改结构。水进去,存不住。”
他说完,睁开眼睛。瞳孔那圈金色已经稳定下来了,不闪,就静静浮在那儿,像嵌进眼球里的两个金属环。看人的时候,眼神很空,焦距不对,像是透过我们在看别的东西。
雷烈包扎好肩上的伤口——绿火灼伤的地方烂了个洞,深可见骨。他咬着绷带打了个结,抬头看林九:“还能撑多久?”
“按这速度……三十小时左右。”苏洛雪替林九回答了,“前提是不再动用能力。”
“不动用?”林九扯了扯嘴角,算是笑,“拜影教的人还在追,前面可能还有关卡。不动用,我们出不了山。”
“那也不能——”
“得动。”林九打断雷烈,“而且得趁现在还能控制,再‘吃’点东西。”
他转过头,看向山谷方向。巢穴那边已经没动静了,但空气中还残留着那股甜腻的腥臭味。
“母影死后,会留下核心。”林九说,“比普通影核大,能量也更纯。我如果吞了那个……可能能多撑几天,能力也能再涨一截。”
“也可能直接把你撑爆。”苏洛雪冷声说,“你现在的身体就像个已经裂了缝的瓶子,再往里灌高压水——”
“灌了可能炸,不灌肯定漏光。”林九站起来,身子晃了一下,但站稳了,“我去去就回。你们在这儿等着,照顾她们俩。”
“她们俩”指的是阿箐和赵雨桐。赵雨桐还在昏迷,但呼吸平稳了,苏洛雪给她检查过,身体没大碍,但精神受损严重——瞳孔对光反应迟钝,像是魂被抽走了一部分。
林九往山谷走,步子很稳,但背影在晨光里单薄得像张纸。阿箐想跟上去,被雷烈拉住。
“让他一个人吧。”雷烈说,“这种事……旁人也帮不上。”
我们就在原地等。苏洛雪继续给赵雨桐做简单治疗,雷烈警戒四周,我坐在石头上,脑子里乱糟糟的。怀表碎了,最后一点影核粉末也没了。接下来的路,靠什么?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林九回来了。
手里多了个东西——拳头大小,暗紫色,表面有液体光泽在流动,形状不规则,像个畸形的果子。那就是母影核。比之前那个小影核大了一圈,能量波动强得即使隔着几米都能感觉到,空气都微微扭曲。
林九没立刻吞。他坐下来,把核放在掌心,盯着看。
“怎么了?”阿箐问。
“它在……‘哭’。”林九说,语气很怪,“不是声音,是波动。很悲伤,很……绝望的那种波动。”
我们都愣了。
“影裔也有感情?”雷烈皱眉。
“不知道。”林九摇头,“但这个核里……残留着母影的‘记忆碎片’。我碰到它的时候,看到了些画面。”
他闭上眼睛,手指轻轻抚过核的表面:“它……在保护幼影。那些卵,不是随便产的。每个卵里,都有它从人类身上‘复制’的某种特质——勇气,智慧,适应力……它想造出能在两个世界都能活下去的后代。”
林九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们杀的那些幼体……在它记忆里,是它的‘孩子’。它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影巢迟早会被拜影教或者别的什么摧毁,所以拼命产卵,想留点血脉。”
山风刮过,带着清晨的凉意。没人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苏洛雪开口:“但那些‘孩子’孵化后,还是会杀人,会害人。母影再悲伤,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现世的威胁。”
“我知道。”林九睁开眼睛,瞳孔的金色暗了一下,“我就是……觉得有点……”
他没说完。但我们都懂。
雷烈走过来,蹲在他面前:“林九,听我说。你现在想这些没用。那玩意儿是敌人,我们灭了它,天经地义。你要是因为这点心软,待会儿吞核的时候出岔子,死的就是我们。”
话难听,但理对。
林九深吸一口气,点头:“明白。”
他重新拿起母影核,双手合拢,把那团暗紫色的东西捂在掌心。然后闭上眼睛,开始吸收。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上次吸收小影核时,只是掌心发光,能量顺手臂往上走。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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