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边回来的那个傍晚,晚霞把站台染成了橘红色。林溪坐在公交站台的长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手腕上的海浪手链,银质的吊坠被晒得温热,像揣了片小小的海。
江熠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袋子从便利店跑出来,额角渗着薄汗,把一瓶冰镇橘子汽水塞进她手里:“刚冰好的,你爱喝的那种。”他自己拧开一瓶可乐,仰头灌了大半瓶,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晚霞里格外清晰。
“民宿老板塞了好多贝壳,”林溪晃了晃手里的小袋子,里面的贝壳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说让我们串成风铃挂在窗边。”
“回去我就串,”江熠笑着说,指尖碰了碰她的手链,“跟这个配一套。”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进站,两人跟着人群往上走。后排靠窗的位置刚好空着,江熠把袋子往座位底下一塞,自然地牵住林溪的手。车窗外的树影飞速倒退,像被拉成模糊的绿绸带,他的指尖在她手心里轻轻画着圈,引得她痒痒地笑。
“别闹。”林溪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指腹摩挲着她手腕上的手链,“海边的日出,比我想象中好看。”
“那是因为有我在。”林溪故意逗他,看见他耳根泛起的红,忍不住弯了嘴角。
其实她没说,最动人的不是日出,是他说“我喜欢你”时眼里的光,是他把她拥进怀里时发颤的肩膀,是沙滩上并排的脚印被海浪漫过又重新踩下的固执——像他们的喜欢,明明晃晃,却又藏着小心翼翼的珍视。
回到学校时,暑假已经过了大半。教学楼前的凤凰花开得正盛,落了满地的红,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江熠每天早上都会绕到林溪家楼下,骑着那辆半旧的自行车,车筐里放着热乎的豆浆和油条,有时还会多带个茶叶蛋,是林溪妈妈让他捎的。
“今天去图书馆吗?”他单脚支着自行车,晨光落在他发梢,像撒了把金粉。
“不去,”林溪把书包甩到肩上,“苏晓晓约了我去文具店,说新到了一批胶带,上面有海浪图案。”
江熠的眼睛亮了亮:“我也去!”
“你去干嘛?”林溪挑眉,“男生不是都不爱逛文具店吗?”
“我给你拎袋子啊,”他笑得一脸坦荡,脚蹬子轻轻转了半圈,“再说了,我想看看跟你手链配的胶带长什么样。”
文具店在街角的老巷子里,木质的货架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文具,风铃在门口叮当作响。苏晓晓正趴在柜台上挑贴纸,看见他们进来,立刻举着张贝壳贴纸晃了晃:“看我找到什么了!跟你们从海边带回来的一模一样。”
林溪凑过去看,贴纸的贝壳上还画着小小的海浪,跟江熠送的手链几乎是复刻版。她刚想伸手拿,江熠已经抢先一步放进了她的篮子里,又抓了把星星形状的荧光笔:“这个写作业好看。”
苏晓晓在旁边啧啧两声:“瞧瞧这宠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过一辈子呢。”
林溪的脸腾地红了,江熠却把她往身后拉了拉,对着苏晓晓扬下巴:“我们就是要过一辈子。”
话音刚落,货架最上层的一个玻璃罐突然晃了晃,里面装着的彩色珠子哗啦啦滚了一地。江熠眼疾手快地护住林溪的头,自己却被滚落的珠子硌了脚,疼得“嘶”了一声。
“你没事吧?”林溪蹲下去看他的脚踝,那里已经红了一片。
“没事没事,”江熠笑着摆手,却在站起来时踉跄了一下,“老毛病了,跑接力赛崴过一次,下雨天就犯。”
林溪忽然想起海边日出那天,他扶着她爬礁石时,脚步似乎也有点不稳,当时只当是沙子滑,原来……她的眼眶忽然有点热,拉着他往店外走:“去药店。”
“真不用——”
“听话。”林溪的声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定,像海边涨潮时的浪,温柔却有力量。
药店的阿姨给江熠的脚踝涂了红花油,一边揉一边念叨:“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这脚踝得好好养着,不然以后阴天就疼。”林溪站在旁边看着,手指攥得发白,忽然想起他训练时总是忍着疼冲过终点,颁奖时笑着说“一点都不疼”。
“以后不许硬撑了,”走出药店时,林溪的声音有点闷,“疼了就要说,训练也不能太拼。”
江熠低头看她,夕阳把她的睫毛染成金红色,眼里的担忧像团暖暖的雾。他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知道了,管家婆。”见她要生气,赶紧补充,“以后什么都跟你说,行了吧?”
两人沿着老巷慢慢往家走,影子被拉得老长,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两只追逐的蝴蝶。墙根的牵牛花爬得老高,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晚霞的光。江熠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深蓝色的笔记本,翻到新的一页递给她。
上面的字迹带着点海风的潮气:
“沙滩上的脚印被浪偷走了
但你手链的光
比浪花亮
比夏天长”
林溪的心跳轻轻颤了颤,指尖拂过“比夏天长”,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真的被拉长了——长到能装下海边的日出,长到能盛下图书馆的旧书,长到能容下跑道上的汗水和沙滩上的脚印,长到能让所有的心动都慢慢发酵,变成藏在字里行间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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