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落下来时,林溪正在图书馆写期末论文。窗玻璃上结着层薄霜,她呵出一口气,用指尖画了个小小的太阳,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轻响——是江熠把保温杯放在桌上的声音,杯壁还带着室外的寒气。
“刚在楼下买的烤红薯,”他解开围巾时带起一阵冷风,把红薯往她手里塞,“老板说这是最后一炉,再想吃就得等明年了。”
红薯的甜香混着雪的清冽漫开来,林溪咬了一口,烫得直哈气,却看见江熠正对着她的论文笑:“‘论《诗经》中的植物意象’,果然是你的风格。”他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是张泛黄的明信片,上面印着高中校园的雪景,“上周整理旧物翻到的,高三那年想寄给你,没敢。”
明信片背面是他的字迹,比现在稚嫩些:“雪下得很大,你说玉兰树会冷吗?我把围巾绕在它枝桠上了,像给它戴了条围脖。”
林溪忽然想起那个雪天,她确实看见玉兰树缠着条灰色围巾,还以为是哪个调皮的学弟干的。原来藏在雪地里的,不只是脚印,还有他没说出口的小心思。
“现在可以寄了吗?”江熠的声音带着点试探,指尖在明信片边缘轻轻摩挲。
“不用寄了,”林溪把明信片夹进论文夹,“放在我这里,比邮戳更珍贵。”
雪越下越大,图书馆的暖气管发出轻微的嗡鸣。江熠从背包里掏出副毛线手套,是他妈妈织的,藏青色的,指尖绣着小小的银杏叶:“给你,上次看你骑车时手冻得通红。”
林溪戴上手套,刚好能包住整个手掌,毛线的纹路里还带着他的体温。她忽然想起高三那年冬天,他总把暖手宝偷偷塞进她桌洞,自己却搓着冻红的手做题,草稿纸上的字都写得歪歪扭扭。
“周末去看雪雕展吗?”江熠忽然指着窗外,雪花正打着旋儿落在银杏树上,枝桠上的积雪像开了串白色的花,“听说今年有机器人雪雕,我想去给我们小组的机器人拍张‘雪地写真’。”
“好啊,”林溪笑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外婆的樟木箱里还有双红绣鞋,说是踩雪穿的,我找出来我们一起穿。”
江熠的耳尖红了,低头扒着烤红薯含糊道:“那……那得配件红围巾才好看。”
论文写累了,林溪趴在桌上看雪。江熠正低头画素描,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她凑过去一看,画的是她戴着手套咬红薯的样子,嘴角沾着点薯泥,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
“不许画!”她伸手去抢画纸,却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掌心隔着毛线手套传来温度,像团暖烘烘的小太阳。
“这张要贴进相册,”江熠把画纸折起来塞进背包,“旁边写‘2024年的第一场雪,她的手套和红薯一样甜’。”
雪停时,夕阳把雪地染成了橘红色。两人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宿舍走,脚印在身后连成串,像条歪歪扭扭的项链。林溪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张新的明信片,是她早上买的,印着大学图书馆的雪景。
“给你的,”她把笔递过去,“现在可以写了。”
江熠接过笔,在雪地里蹲了很久,笔尖悬在纸上,像在斟酌什么重要的句子。最后他把明信片递回来,上面只有一行字:“想和你一起,踩遍每个冬天的雪。”
林溪把明信片放进钱包,和那张高三的旧明信片放在一起。忽然觉得,有些心意不需要跨越山海,就像这两张隔着时光的明信片,在同一个冬天相遇,便成了最温暖的约定。
快到宿舍楼下时,江熠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雪人挂件,用毛线织的,围巾是红颜色的,和他说的红围巾一模一样。“给你的,”他有点不好意思,“手工课做的,针脚有点歪。”
林溪接过雪人,发现它的手里还攥着片小小的银杏叶,是用金线绣的,在雪光里闪着细弱的光。“很可爱,”她把挂件别在书包上,“比雪雕展的机器人还可爱。”
江熠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拂过她的耳尖,像落了片温柔的雪花。“周末见,”他往后退了两步,声音在雪地里格外清亮,“带着你的红绣鞋。”
“周末见,”林溪朝他挥手,围巾被风吹得轻轻晃,“带着你的红围巾。”
雪地上的脚印还在慢慢变浅,却像刻在了心里似的清晰。林溪摸了摸书包上的雪人挂件,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会像这两张明信片一样,藏着数不清的温柔,陪着他们,从落雪的清晨,走到融雪的黄昏,走向一个又一个,有彼此的四季。
回到宿舍,她把两张明信片都夹进了那本烫金相册,刚好放在星轨木盘照片的后面。相册最新的一页还空着,她知道,那里会填上雪雕展的合影,填上红绣鞋踩在雪地里的样子,填上所有关于这个冬天的,闪闪发光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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