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的风带着点调皮,卷着刚抽芽的柳条在操场边打旋。林溪握着线轴站在草坪上,指尖缠着去年的风筝线——那只燕子风筝的翅膀补过好几次,竹骨却依然挺括,像只不肯老去的候鸟。
“再往后退三步,”江熠举着风筝跑向逆风处,校服外套被风吹得鼓鼓的,像只展翅的鸟,“放线别太急,等它稳住了再说!”
他松开手的瞬间,燕子风筝晃了晃,忽的窜向高空,线轴在林溪掌心“嗡嗡”转,带着股向上的劲儿。她赶紧收线,风筝却忽然打了个趔趄,尾巴缠上了旁边的柳树梢。“别动,我来!”江熠踩着草坡往上爬,帆布鞋沾了层新绿的草汁,像踩了片春天。
他解风筝线时,柳枝扫过他的发梢,沾了片嫩黄的柳芽。林溪仰头看,阳光透过他的指缝落在风筝上,补过的翅膀在风里轻轻颤,像在说“好久不见”。“去年就是在这里,线断了一半,”他抱着风筝跳下来,裤脚沾着草叶,“你还哭了鼻子,说风筝要飞走了。”
“那是风太大了,”林溪抢过风筝,指尖摸到翅膀内侧的字迹——是去年他写的“溪溪的燕”,墨迹被雨水泡得有点淡,却依然清晰。她忽然发现风筝尾巴上多了截新布条,蓝白格子的,是从他旧衬衫上剪的,“你什么时候补的?”
“上周翻出来缝的,”他挠挠头,耳尖在阳光下泛着红,“怕原来的布条脆了,风一吹就断。”
两人坐在蒲公英丛里放线,风筝越飞越高,变成蓝天上的个小黑点。江熠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个铁皮盒,打开时里面躺着两卷新线,轴上缠着金红两色的线:“这是尼龙线,比棉线结实,能飞到云里去。”
林溪接过金色的线轴,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像触到晒暖的草叶。“你看那边,”他指着跑道旁的樱花树,几树粉白的花正对着风筝笑,“去年我们在树下捡花瓣,你说要做樱花酱,结果全被风吹跑了。”
她忽然想起去年的樱花雨,粉白的花瓣落在他画本上,晕开淡淡的痕。他当时说“这样更好,画本里就有春天了”,果然那页的速写旁,还粘着片干成透明的樱花瓣。
风筝线忽然一松,林溪赶紧收线,发现线轴上的线少了大半——风筝挣断了线,正摇摇晃晃往校外飘。“别追!”江熠拉住要起身的她,从包里掏出只新风筝,“我早备着这个呢。”
那是只蝴蝶风筝,翅膀上画着片薰衣草田,紫蓝的花瓣上还沾着金粉,在阳光下闪着细闪。“上周在风筝店画的,”他把线轴塞给她,指尖带着颜料的香,“知道你喜欢薰衣草,特意调了这个颜色。”
蝴蝶风筝很争气,一脱手就往上冲,金粉在风里簌簌落,像撒了把星星。林溪举着线轴转圈,裙摆扫过蒲公英,白色的绒球飞起来,粘在她的发梢上,像落了片小雪花。江熠举着相机连拍,镜头里的女孩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发梢的蒲公英和天上的蝴蝶风筝,像幅会动的画。
“饿了吧?”他收起相机,从包里掏出个保温袋,“我妈做的艾草青团,豆沙馅的,还温着呢。”
青团的草香混着豆沙的甜,在风里漫开来。林溪咬了一口,忽然发现青团的叶子上,用红豆沙点了个小小的笑脸,像他画本里常出现的表情。“阿姨太厉害了,”她含糊不清地说,被艾草的清苦呛得眯起眼。
江熠递过来瓶蜂蜜水,瓶盖没拧紧,洒了点在手背上。他赶紧用指尖帮她擦掉,指腹带着蜂蜜的黏,蹭得她手腕有点痒。“慢点吃,”他笑着说,“这里还有,不够再买。”
草地上的人渐渐多了,有追着风筝跑的小孩,有铺着野餐垫聊天的情侣。江熠把画本往膝盖上摊,铅笔在纸上沙沙响,很快画好了只风筝,尾巴上系着根线,线的另一头,是两个牵手的小人。
“这是我们的风筝,”他指着画里的线,“永远不会断的那种。”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时,风筝的影子落在草地上,像只巨大的蝴蝶。江熠收起风筝,林溪把剩下的青团放进保温袋,两人的影子在草坡上并排走,时而交叠,时而分开,像首没写完的诗。
“去看薰衣草吧?”林溪踢着脚边的蒲公英,声音被风吹得有点软,“听说郊外的花田下周就开了,紫得像片海。”
“好啊,”江熠笑着点头,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光,“我带画本,你带草帽,我们去花田里躺一下午,像去年在麦田里那样。”
晚风里,樱花的香还在飘,风筝的金粉沾在两人的衣角上,像撒了把永恒的春天。林溪知道,这春分的风筝,这草地里的约定,还有这带着笑脸的青团,都会像那只不断高飞的蝴蝶一样,在时光里长出越来越丰满的翅膀,陪着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天,走向所有藏在花香与风里的,关于彼此的明天。
回到宿舍,林溪把蝴蝶风筝挂在衣柜里,和那只燕子风筝并排歇着。她翻开《我们的故事》,在最新一页贴上风筝的照片,旁边写下:“最好的风筝线不是尼龙线,是他藏在新风筝里的心意,能系住所有要飞走的春天。”
窗外的月光落在风筝上,金粉的光在墙上投下细碎的影,像谁撒了把会发光的糖。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会像这年年高飞的风筝一样,在时光里越飞越远,却永远有根线牵着彼此,把每个平凡的瞬间,都变成独一无二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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