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风裹着雪籽,打在教室的窗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响,像谁在窗外撒了把碎盐。林溪把脸贴在暖气片上,冰凉的鼻尖蹭过温热的铁皮,舒服得眯起了眼。讲台上的老师在讲洋流运动,粉笔灰在阳光里飘,混着雪籽的凉意,在空气里凝成种安静的暖。
江熠的纸条从后排递过来,边角卷着,像片被揉过的银杏叶。林溪悄悄展开,上面画着只裹着围巾的小熊,正抱着暖气片打盹,旁边写着:“下课去操场堆雪人?我带了胡萝卜当鼻子。”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头顶还插着根扫帚。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提笔在雪人旁边画了顶帽子,回过去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像触到块冰凉的雪籽,两人都触电般缩回手,耳尖在各自的衣领里红了。
下课铃响时,雪籽已经变成了雪花,大片大片地往地上落,操场很快铺了层白,像块刚揉好的面团。江熠背着帆布包往雪地里冲,军绿色的围巾在风里飘,像面小小的旗。“快来啊,”他转身喊,睫毛上沾着雪花,像落了层碎钻,“这雪能捏成团,正好堆雪人!”
林溪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雪地被踩出“咯吱”的响,像咬碎了冻住的糖。他已经滚好了两个雪团,大的当身子,小的当头,正踮着脚往雪人脖子上围围巾——是条红格子的,边角处磨得有点毛,是去年她送他的生日礼物。“这样才像样,”他拍掉手上的雪,呼出的白气在雪人头顶散开,“像个戴围巾的小绅士。”
雪越下越大,把他的发梢染成了白。林溪忽然发现他的帆布包敞开着,里面露出半截毛线针,缠着灰蓝色的线。“你在织什么?”她伸手去翻,摸到个软软的东西,像只没完工的手套。
“没什么,”他赶紧把包合上,手背在身后,雪水顺着指尖往下滴,“就是……我妈说织东西能练耐心,让我试试。”
两人坐在雪地里的长椅上,分享同一副耳机,里面放着舒缓的钢琴曲。雪花落在耳机线上,很快化成水珠,像串透明的珠子。江熠忽然从包里掏出个保温杯,倒出两杯热可可,上面浮着层厚厚的奶泡,撒着肉桂粉,香得人直咽口水。“我妈煮的,”他把杯子往她手心里放,杯身的烫混着他的温度,“加了,你尝尝。”
热可可的甜混着肉桂的香,在喉咙里开出朵暖花。林溪喝到一半时,发现杯底沉着块,已经融化成了软软的团,像朵泡在热汤里的云。“特意给你留的,”他的声音混着钢琴声,有点模糊,“知道你爱吃,说融化了更甜。”
她忽然想起去年立冬,也是这样的雪天,两人在图书馆门口的雪堆里埋了罐橘子糖,说“明年冬天挖出来吃,肯定带着雪的凉”。今年秋天打扫落叶时,她真的挖到了那个罐,橘子糖已经化了又凝固,硬得像块琥珀,却依然带着股甜,她偷偷留了颗,现在还在帆布包的夹层里。
雪人堆到一半时,江熠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时露出副毛线手套,灰蓝色的,指尖处绣着片小小的雪花,白得像刚落的雪。“给你的立冬礼物,”他把手套往她手心里塞,毛线的缝隙里还沾着点雪粒,“我跟着教程织的,针脚有点乱,别嫌弃。”
手套的拇指处有点歪,显然是拆了好几次的痕迹。林溪把手指伸进去,暖烘烘的,连指尖都被裹得严实,针脚的粗糙蹭得掌心有点痒,却比任何光滑的手套都让人安心。“我很喜欢,”她举着手笑,雪花落在手套上,很快就被掌心的温度融化,“比商店里买的好看一百倍。”
他的眼睛亮了,像落满了星光。忽然从包里掏出副耳罩,粉色的绒毛,上面缝着两个毛茸茸的球,晃一下就抖落些雪粒。“这个也是配套的,”他帮她戴在耳朵上,指尖划过她的耳廓,带着点雪的凉,“别冻着耳朵,你说过冬天耳朵最容易生冻疮。”
耳罩的绒毛蹭得脸颊有点痒,林溪忽然发现绒毛里藏着根细红绳,拴着颗小小的铃铛,和去年冬至他送的桃木牌是同款。“这样我们就有一样的铃铛了,”他晃了晃自己的围巾,果然在角落处也拴着颗,“走路时叮铃响,就知道对方在附近。”
雪停时,夕阳把雪地染成了橘红,雪人身上的红围巾在光里闪,像团燃烧的火。江熠把没织完的手套塞进包里,拉链拉到一半,露出半截灰蓝色的线,像条藏在雪里的蛇。“去吃关东煮吧?”他忽然说,踩着雪往校门口走,“便利店的萝卜煮得烂,汤里加片海苔,暖得能从头热到脚。”
“好啊,”林溪跟在后面,手套里的手被他牵着,铃铛偶尔发出“叮铃”的响,“还要吃两串鱼丸,撒满辣椒粉。”
便利店里暖融融的,关东煮的汤在锅里咕嘟作响,萝卜、海带、鱼丸在里面翻滚,像群泡温泉的小胖子。江熠把萝卜和鱼丸都夹给她,自己只吃海带,说“我不爱吃太烂的东西”,其实她知道,他是想让她多吃点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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