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清晨,世界被裹进一片纯白里。林溪拉开窗帘时,雪已经没过了窗台,远处的松树变成了一个个毛茸茸的绿球,枝头压着的雪时不时“扑簌簌”落下,像谁在抖落棉絮。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江熠的消息带着热气:“快来我家,我妈炖了羊肉汤,梅花开了,摘了枝最艳的给你。”
她裹上灰蓝色的围巾往楼下跑,雪地被踩出“咯吱咯吱”的响,像咬碎了冻住的冰糖。江熠家的小院门口,他正踮着脚扫雪,军绿色的外套上落着层白,扫帚扬起的雪沫在阳光下闪,像撒了把碎钻。“等你好久了,”他回头笑,睫毛上沾着雪花,“梅枝插在客厅的花瓶里,香得能醒酒。”
客厅的暖炉烧得正旺,木炭“噼啪”作响,映得整个屋子暖融融的。餐桌上摆着个砂锅,羊肉汤在里面翻滚,奶白的汤面上浮着层油花,撒着葱花和香菜,香得人直咽口水。江熠的妈妈正往桌上端小菜,酱牛肉、凉拌木耳、炸花生,摆了满满一桌,像个小型的宴席。“溪溪快坐,”阿姨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手宝,“外面冻坏了吧?先喝碗汤暖暖。”
江熠给她盛了碗羊肉汤,里面卧着块带骨的羊肉,肥瘦相间,颤巍巍的像块凝脂。“我妈特意给你留的羊排,”他把香菜往她碗里多放了点,“知道你爱吃这个,炖了三个小时,烂得能抿化。”
羊肉的香混着胡椒的辣,在喉咙里烧出条暖路。林溪咬到羊排时,肉果然一抿就化,骨髓的鲜混着汤的甜,烫得舌尖发麻,却舍不得停筷。她忽然发现碗底沉着颗红枣,是去核的,肉厚得像颗小太阳。“阿姨太贴心了,”她含糊不清地说,枣肉的甜在舌尖化开,像吞了口蜜。
“是熠熠让我放的,”阿姨笑着说,“他说你喝汤爱放枣,特意去超市挑的金丝小枣。”江熠的耳尖在暖炉的光里红了,低头扒饭,筷子却不停往她碗里夹肉,像只勤劳的小蜜蜂。
客厅的花瓶里,红梅开得正艳,花瓣上还沾着点雪,红得像团燃烧的火。江熠忽然从房间里拿出个木盒,打开时里面躺着支梅花簪,红木的簪身上刻着细密的缠枝纹,顶端嵌着朵用红玛瑙雕的梅花,在暖光里闪着温润的光。“给你的大雪礼物,”他把簪子往她手心里放,指尖带着点烫,“跟木工社的老师学了雕木头,玛瑙是我攒了两个月零花钱买的,说配梅花最衬你。”
簪子的木柄被打磨得光滑,却依然能摸到细微的纹路,像把时光的痕迹都刻在了上面。林溪把它插进头发,对着镜子笑,玛瑙梅花在发丝间晃,像朵永不凋谢的春。“太好看了,”她转了个圈,裙摆扫过暖炉边的地毯,“比任何发饰都好看。”
他的眼睛亮了,像落满了星光。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时露出两串冰糖葫芦,晶莹的糖壳裹着鲜红的山楂,上面还沾着点白芝麻,甜香引得人直咽口水。“街角老爷爷新做的,”他把一串往她手里塞,糖壳脆得像玻璃,“刚出锅的,说要蘸着雪吃才够味。”
林溪咬下一颗,糖的甜混着山楂的酸,在舌尖炸开,像吞了口冬天的太阳。她忽然想起去年大雪,两人在雪地里吃冰糖葫芦,他非要抢她手里的那串,结果糖壳碎了一地,他蹲在地上捡,被路过的小孩笑“大哥哥还抢糖吃”,当时他的脸红得像糖葫芦,却把捡起来的半颗塞进她嘴里,说“碎了也甜”。
午后的雪停了,阳光把雪地照得像铺了层金。江熠拉着她往小院外的梅林走,枝头的梅花在雪地里开得更艳,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香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股清冽的暖,像杯刚泡好的花茶。“你看这朵,”他指着枝头上最大的红梅,花瓣上顶着团雪,像戴了顶白帽子,“像不像你戴围巾的样子?”
他掏出画本往膝盖上一搁,铅笔在纸上沙沙响,很快画好了枝梅花,旁边画了个戴围巾的女孩,正伸手够枝头的花,发间别着支玛瑙梅花簪。“等下把这页撕下来给你,”他说,笔尖在空白处写了行小字,“大雪的香,要和溪溪分着闻才够浓。”
傍晚的炊烟在雪地里升起,像根通天的柱子。江熠的妈妈在厨房包饺子,白菜猪肉馅的,面团在她手里转着圈,很快就变成了只只翘尾巴的小元宝。林溪凑过去帮忙,却总把饺子捏成歪歪扭扭的样,像群没睡醒的小鸭子。“没事,”阿姨笑着说,“褶子少的是熠熠的,他不挑。”
江熠果然把那些歪饺子都夹到自己碗里,吃得津津有味,说“这是溪溪包的,有特殊的香味”。林溪的心里像被羊肉汤焐过一样,暖得发颤,往他碗里多舀了勺汤,说“多喝点,暖和”。
离开江熠家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雪地上交叠成个歪歪扭扭的爱心。江熠把围巾摘下来给她围上,绕了三圈,只露出双眼睛。“明天我还来接你,”他站在路口说,呼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散开,“带你去看冰雕,听说今年的冰滑梯特别长。”
“好啊,”林溪把围巾往下拉了拉,露出半张脸,“我给你带刚烤的红薯,蜜心的那种。”
他的眼睛亮了,像落了星光:“就知道你记得我爱吃蜜心红薯。”
往宿舍走的路上,林溪的发间别着那支梅花簪,口袋里揣着没吃完的冰糖葫芦,掌心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想起他雕簪子时被木屑扎破的指尖,想起他碗里那些歪歪扭扭的饺子,想起他画本上那个戴围巾的女孩,忽然觉得这个大雪的冷,都被这些细碎的暖酿成了春天。
回到宿舍,她把梅花簪放在梳妆台上,和之前的柿子木勺、银杏木书签排在一起,像个小小的宝藏盒。翻开《我们的故事》,在最新一页贴上梅林的照片,旁边写下:“冬天最香的不是梅花,是他雕簪子时专注的侧脸,是暖锅里分着吃的饺子,比任何花香都让人安心。”
窗外的月光落在梅花簪上,把玛瑙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朵流动的花。林溪知道,这大雪的梅香,这暖锅里的团圆,还有这枚带着体温的梅花簪,都会像暖炉里的炭火一样,在时光里保持着恰好的暖,陪着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冬天,走向所有藏在白雪与梅香里的,关于彼此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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