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午后,太阳把柏油路晒得发软,空气里飘着沥青的味,像块融化的黑糖。林溪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指尖划过冰镇的玻璃杯,水珠顺着杯壁往下淌,在桌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映着窗外聒噪的蝉鸣。
江熠抱着个网纹瓜从后门溜进来,绿色的瓜皮上还沾着水珠,在空调房里冒着凉气。“刚从校门口买的,”他把瓜往桌上放,发出“咚”的轻响,“老板说这瓜保熟,糖心的,特意挑了个带花纹的,说看着就甜。”
图书馆的管理员在远处咳嗽了一声,两人赶紧捂住嘴,像两只偷瓜的小刺猬。江熠从帆布包里掏出把折叠刀,“咔嚓”一声切开瓜,红瓤立刻露出来,黑籽嵌在里面,像撒了把黑曜石,甜香混着冷气,在安静的阅览室里悄悄漫开。
“你一半我一半,”他用刀把瓜分成两半,往她手里塞了勺,塑料勺碰着瓜瓤,发出“沙沙”的响,“小心点,别滴到书上,这瓜汁甜得粘手。”
西瓜的甜混着冰的凉,在舌尖炸开时,像吞了口夏天的云。林溪咬到瓜心时,发现那里的瓤更红更沙,几乎没有籽,甜得像灌了蜜。“这是……”
“特意给你留的瓜心,”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气音混着笑意,“知道你懒,不爱吐籽,老板说糖心瓜的中心最甜,还没籽。”
她忽然发现他的手腕上有道红痕,像被什么东西勒的,边缘还沾着点绿。“怎么弄的?”林溪放下瓜勺,拉过他的手看,红痕细细的,却透着股疼。
“没事,”他往身后藏了藏手,笑得有点不自然,“刚才抱瓜时被网兜勒的,小伤,过会儿就消。”可林溪记得那网兜是宽布条的,根本勒不出这样的细痕。
窗外的蝉鸣忽然变急,像在催促着什么。江熠忽然从包里掏出个小布包,蓝印花布缝的,上面绣着片小小的西瓜叶,针脚比上次的香囊更细密。“给你的夏至礼物,”他把布包往她手心里放,布料的凉蹭得掌心有点痒,“里面是个小风扇,太阳能的,晒晒太阳就能转,上课怕你热。”
风扇是卡通西瓜形状的,绿皮红瓤,扇叶转起来时,能闻到淡淡的薄荷香。林溪把它放在书桌上,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太阳能板上,扇叶立刻“呼呼”地转起来,凉风带着股清冽,吹得额前的碎发轻轻飘。“这是你自己做的?”她举着风扇笑,扇叶上还沾着点胶水的痕迹。
“就……跟着教程拼的,”他的耳尖在空调的凉风里红了,从包里掏出个小盒子,“这个也是配套的,西瓜味的清凉糖,含在嘴里,像把整个夏天的凉都含着。”
清凉糖的甜混着薄荷的凉,在喉咙里开出朵冰花。林溪含着糖,忽然想起去年夏至,两人在操场边的树荫下吃西瓜,他把瓜皮扣在头上当帽子,说“这样就晒不着了”,引得路过的同学笑了半天,他却满不在乎,把最后一块瓜心塞进她嘴里,说“甜吧,比冰棍还爽”。
闭馆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蝉鸣渐渐变得慵懒。江熠帮她把瓜皮装进垃圾袋,忽然说:“晚上去操场散步吧?我妈煮了绿豆汤,冰镇的,说给你带点,解解暑。”
“好啊,”林溪往他手里塞了颗清凉糖,“还要听你讲小时候抓蝉的事,你说过爬到树上去掏蝉蛹,结果摔进了草堆。”
他的眼睛亮了,像落满了星光:“那时候的蝉蛹才香呢,油炸了撒点盐,比肉还好吃,等放假了带你去掏,保证让你尝尝。”
操场的草坪在晚风中泛着绿,两人并肩走着,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青藤。江熠的帆布包里露出半截画本,最新一页画着个女生在图书馆吃西瓜,旁边的男生举着小风扇,背景是窗外的蝉鸣和刺眼的阳光,画的角落写着行小字:“夏至的甜,要和溪溪分着吃才够凉。”
林溪抢过画本翻了翻,里面夹着片干枯的蝉蜕,是去年捡的,薄薄的像层透明的纱。“等蝉不叫了,”她把画本还给他,指尖划过那行小字,“我们去捡更多的蝉蜕,听说能入药,给爷爷泡水喝。”
“好啊,”他的声音被晚风裹得有点软,“还要把最大的那个做成标本,放在你的书桌前,说这样就能记住今年夏天的蝉鸣。”
回到宿舍,林溪把西瓜风扇放在书桌上,清凉糖放进糖罐,翻开《我们的故事》,在最新一页贴上西瓜的照片,旁边写下:“夏天最甜的不是西瓜,是他藏在瓜心里的细心,是风扇里藏不住的清凉,比任何空调都让人安心。”
窗外的蝉鸣还在继续,像首没有结尾的歌。林溪知道,这夏至的蝉鸣,这西瓜里的甜,还有这枚带着体温的小风扇,都会像冰镇绿豆汤一样,在时光里保持着恰好的凉,陪着他们走过一个又一个夏天,走向所有藏在蝉鸣与晚风里的,关于彼此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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