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清晨,天还没亮透,林溪就被窗外的风声吵醒了。风卷着枯叶在窗台上打旋,发出“呜呜”的响,像谁在窗外低声呜咽。她裹着被子坐起来,摸了摸暖气片,冰凉的铁管让她打了个寒颤——原来昨晚停了暖气。
手机在枕头底下震动,屏幕的光在黑暗里亮得刺眼。是江熠的电话,背景里能听见柴火“噼啪”的声。“醒了吗?”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像刚被炉火熏过,“我妈生了炉子,说立冬要吃饺子,让你快来家里,暖和。”
林溪套上最厚的羽绒服,围巾绕了两圈才敢出门。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漆黑的楼梯像条深不见底的隧道,她扶着冰冷的扶手往下走,每一步都踩得小心翼翼。单元门推开的瞬间,寒风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她缩着脖子往街口走,看见江熠正站在公交站牌下,手里捧着个保温杯,哈出的白气在路灯下散成一团雾。
“等你十分钟了,”他把保温杯往她手里塞,杯壁烫得她差点松手,“我妈煮的姜枣茶,加了红糖,快喝口暖暖。”
姜枣茶的辣混着红糖的甜,顺着喉咙往下淌,像条暖烘烘的小蛇,把五脏六腑都熨帖得舒服。林溪喝到第三口时,发现杯底沉着颗完整的桂圆,肉厚核小,甜得像蜜。“阿姨太会做了,”她吸着气说,辣得舌尖发麻,“比药店买的姜茶好喝多了。”
“我妈说生姜要去皮切片,在锅里炒出香再煮,”江熠帮她拢了拢围巾,指尖碰到她冻得通红的耳垂,像触到块冰,“说这样才不呛人,特意多放了桂圆,说你爱吃甜的。”
公交车在寒风里摇摇晃晃地驶来,车厢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都裹得像粽子。江熠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自己靠在扶手上,羽绒服的帽子滑下来,露出冻得发红的耳朵。“你家炉子生得旺吗?”林溪望着窗外掠过的光秃秃的树梢,“我家暖气片冰凉,昨晚冻得没睡好。”
“旺得很,”他往她手里塞了个暖宝宝,是樱桃小丸子的图案,“我妈五点就起来劈柴,说要让屋里像春天一样。还包了你爱吃的三鲜馅饺子,说立冬吃饺子不冻耳朵。”
林溪捏着暖宝宝笑,忽然发现他的指关节处裂了道小口,红得像渗了血,边缘还沾着点黑灰。“肯定是劈柴弄的,”她掏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他伤口上,“跟你说过让叔叔劈,偏要逞强,现在知道疼了吧?”
“这点小伤算啥,”他把她的手揣进自己的羽绒服口袋,掌心的温度透过两层布料渗过来,“你手太凉了,我给你捂捂。”
江熠家的小院离公交站还有段路,两人踩着结了薄冰的小路往里走,脚下时不时打滑。院墙根的柴火垛堆得老高,像座小小的山,烟囱里冒出的白烟在寒风里笔直地往上飘,像条扯不断的银线。“你看那烟,”江熠指着烟囱笑,“我妈说烟直着冒,说明风再大也冻不着屋里人。”
推开院门时,一股暖烘烘的气浪涌出来,混着煤烟味和饺子的香,让人瞬间卸下了满身的寒气。堂屋里的铁炉子烧得通红,炉盖上映着跳动的火苗,像块融化的金子。江熠的妈妈正蹲在炉边添煤,见他们进来,赶紧拍了拍手上的灰:“溪溪可算来了,饺子刚下锅,再等两分钟就好。”
屋里的八仙桌上摆着盘刚炸好的丸子,金黄的外皮裹着肉香,旁边放着碟醋,里面泡着蒜。江熠的爸爸坐在炉边的摇椅上,手里捧着杯热茶,见林溪进来,笑着往炉边让:“快过来烤烤,这炉子烤手最舒服,比暖气片强多了。”
林溪凑到炉子边,伸出冻得发僵的手烤着,火苗舔着炉壁,发出“滋滋”的响,把掌心的凉一点点驱散。江熠搬来个小马扎坐在她旁边,从炉边的铁架上拿起个烤得焦黄的馒头,掰了一半给她:“刚烤好的,就着丸子吃,香得很。”
馒头的焦香混着丸子的肉香,在嘴里炸开时,像吞了口带着烟火气的暖。林溪咬到丸子里的荸荠时,脆得像块冰,却透着股清冽的甜。“阿姨做的丸子比食堂的好吃,”她含糊不清地说,碎屑掉在炉边,很快被热气烘成了焦渣,“里面放了啥?这么鲜。”
“放了虾仁和马蹄,”江熠往她手里塞了瓣蒜,“我妈说你不爱吃太腻的,特意多加了马蹄,解腻。”
厨房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阿姨掀开锅盖,白气“腾”地涌出来,裹着饺子的香漫了满院。“饺子好喽!”她端着个大瓷盘出来,盘子里的饺子胖乎乎的,像一只只仰泳的小白鹅,“快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八仙桌很快被摆满了,除了三鲜馅饺子,还有盘酸菜猪肉馅的,旁边放着香油、醋、蒜泥,五颜六色的像幅画。江熠往林溪碗里夹了个三鲜馅的,说“小心烫”,自己则夹了个酸菜馅的,咬下去时,汤汁溅了一脸,引得他妈妈笑着递过纸巾:“多大的人了,吃个饺子还跟孩子似的。”
林溪咬了口饺子,鲜美的汤汁在嘴里化开,虾仁的弹、韭菜的香、鸡蛋的嫩混在一起,像把整个秋天的鲜都包在了里面。她吃到第三个时,发现饺子里包着颗完整的硬币,硌得牙有点疼,却瞬间笑开了花:“我吃到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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