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一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厉喝骤然炸响!胡广须发戟张,脸色铁青如铁,一步踏出,手指几乎戳到李时珍的鼻尖,“解缙!你以妖术惑众,颠倒黑白!此等山野郎中之稿,粗鄙浅陋,焉能与圣贤经典并列?焉能入《大典》?!更遑论副主编!此乃亵渎文渊!亵渎圣道!” 他猛地转向御座方向,声音凄厉,“陛下!解缙以妖术乱典,当严惩!此李时珍,必是妖人同党!”
“妖术?” 一个清越的女声如同冰泉,瞬间压下了胡广的咆哮。苏婉儿不知何时已立于玉台之侧,靛蓝宫装在磁针的幽蓝光晕中沉静如水。她目光澄澈,扫过胡广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胡大人既言《大学衍义补》字字珠玑,微言大义…可敢将您方才所献之书,再请磁针一鉴?”
胡广脸色一僵,随即冷笑:“有何不敢?!妖术岂能污我圣贤文章!” 他傲然上前,再次捧起自己的《大学衍义补》。
婉儿却未看那书,而是缓步走到玉台后一排巨大的书架前。她素手轻扬,从架上取下一部古旧泛黄、封面残破的《千金方》。她翻开书页,将其中一页展示在众人面前——那页上,赫然绘着一幅精细的草药图,旁边还有几行蝇头小楷注解。
“孙真人《千金方》,乃医家圣典,胡大人想必也认同其价值?” 婉儿看向胡广。
“自然!” 胡广不明所以,梗着脖子。
“好。” 婉儿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她取过一个小巧的磁石灯盏,幽蓝的磁光光束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照射在那页草药图上。同时,她将手中一小撮闪烁着幽蓝光泽的磁铁矿精粉,极其均匀、轻柔地洒在书页之上!
“嗡…”
一声极其细微的磁力共鸣响起!
在幽蓝磁光的照耀下,在磁粉的覆盖下,那页原本看似普通的草药图旁,竟瞬间显现出无数道极其细微、如同发丝般、闪烁着更幽深蓝光的纹路!这些纹路扭曲、盘绕,最终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清晰地勾勒出一幅前所未见、更加精细复杂、标注着草药根须脉络的解剖图谱!图谱旁,还有一行几乎难以辨认的、由磁纹组成的古篆小字——“药性之根,在髓在脉”!
“这…这是…” 胡广如遭雷击,踉跄后退,指着那页书,手指剧烈颤抖!
“此乃《千金方》失传千年的‘髓脉图’!” 婉儿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同重锤敲击在胡广心头,“以特制磁粉书于夹层,唯以磁光磁粉可显!胡大人,您那‘字字珠玑’的《衍义补》…可经得起磁光一照?可藏有如此‘微言大义’?!”
真相如同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在胡广脸上!他脸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紫,胸中翻腾的羞愤几乎要炸裂!他猛地一把夺过婉儿手中的《千金方》,发疯般撕扯着那页显现出神迹的图谱!
“妖书!这是妖书——!” 他嘶声力竭,如同垂死的困兽!
“噗通!” 胡广气急攻心,竟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撕碎的纸页!他肥胖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轰然瘫倒在冰冷的地砖上,昏死过去!
一场闹剧,在磁光与血污中狼狈收场。
当夜,文渊阁偏殿,灯火通明。李时珍已被正式授予副主编之职,激动得难以自持,正与几位大儒探讨《本草》纲目。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兴奋与新生的希望。
“痛快!今日真是痛快!” 解缙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踉跄着走进偏殿。他手中竟拎着一个硕大的酒坛,另一只手却握着一块通体黝黑、闪烁着幽蓝金属光泽的磁玉板!玉板方正厚重,表面光滑如镜。
“解大人,您这是…” 李时珍愕然。
“哈哈!李兄!今日…当浮一大白!” 解缙大笑,将酒坛重重顿在案上,酒液四溅。他猛地将手中磁玉板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他竟一把抓起酒坛,将坛中琥珀色的烈酒,如同泼墨般,狠狠泼向那光滑的磁玉板面!
“大人不可!” 众人惊呼!
然而,奇景再现!
那泼洒而出的酒液,并未四处流淌飞溅,反而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操控,瞬间被那光滑的磁玉板面牢牢吸住!酒液在磁力作用下,瞬间凝聚、延展、渗透!竟在黝黑的板面上,清晰地显现出两个酣畅淋漓、力透千钧的狂草大字——
“真知”!
墨迹淋漓,酒香四溢!字字如龙蛇盘踞,带着一股冲天的豪气与不羁!
“好字!好一个‘真知’!” 婉儿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她缓步走入,目光扫过那磁玉板上由酒液书就、气势磅礴的“真知”二字,再看向醉眼朦胧、却意气风发的解缙。
“解大人好兴致。” 婉儿取出一方素白丝帕,走到案前。她并未擦拭那酒渍,而是将丝帕轻轻覆盖在磁玉板那“真知”二字之上。手腕运力,极其均匀地按压。片刻后,她揭开丝帕。
只见那方素帕之上,赫然拓印下两个清晰无比、墨色淋漓的“真知”!字迹边缘,还带着磁玉板特有的幽蓝微光!
婉儿将拓印好的丝帕,轻轻抖开,展示在众人面前。她目光流转,最终落在地上那滩尚未干涸的、胡广留下的血污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足以颠倒众生的、如同冰莲乍放的笑意:
“此板…吸墨聚神,显真知灼见…”
“专克…”
“天下伪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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