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寻不傻,她带着警察一起去的。
一男一女,开着警车从区派出所陪着她上门。
车子只能停在村口,警车进村引起轰动。
千寻带着警察回家,一路引来村里无数人侧目。
江家那个说是读书,实际上被江老大造谣,拿身体换钱的三女儿回来了。
和小时候一样嚣张跋扈,和江老大钉子板子对着干,你看,又带警察回来抓她爹呢。
太搞笑了怎么抓,家暴又不犯法。
就李芳英那种性格,被打了也不吭一声,说什么不能让警察抓江老大,会影响孩子高考。
她像魔怔了一样,真以为山里这种教育环境能飞出金凤凰。
更别想她一对儿女都进了末流高中,还不如送去职高技校,读两年出来打工。
高考改变命运?简直笑掉大牙。
现在满大街都是大学生,找不到工作的比比皆是。
周围的议论纷纷扬扬毫不掩饰,千寻充耳不闻,径直往村子最深处去。
一路提心吊胆到家,推开院子里的门,没看见江老大,只有母亲坐在水龙头旁边,低着头搓洗衣服。
看见千寻,她有些意外:“寻啊,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要高考了吗?”
她热泪盈眶起身,起身时看见千寻身后的警察,愣了一下。
脸色微变,一时无言以对,手脚不知往哪里放。
不明白女儿带警察回来做什么。
“妈,江老大有没有打你?”
千寻上前掀开她袖子,两只手臂都检查了一遍,又仔细看她的脸。
没有受伤。
千寻吐出一口浊气,吓死她了。
母亲瞄一眼警察的脸色,小声跟女儿解释,“寻啊,妈没事,他抓我回来给他洗衣服做饭,说好了明天就放我回去上班。”
千寻狐疑道:“真的吗?”
两名警察走进来问话,把江老大叫来做笔录。
出警得有一个结果。
江老大表现得老实本分,像农村普通农民父亲,没有千寻描述的那样凶神恶煞。
算是虚惊一场。
警察趁机做一番思想教育工作,顺便宣传反诈知识,水都没喝一口,匆匆离开,折回派出所。
天色已晚,千寻既然回来,势必要留下来住一晚,明天跟母亲一起走。
从知道母亲被江老大带走,她右眼皮一直狂跳。
她不信,江老大虚张声势在菜市场闹一通,只是为了喊她妈回来洗衣服。
直到吃了晚饭,江老大都没什么动作。
就着猪头肉喝酒,嘴里骂骂咧咧, 生了五个孩子,个个狼心狗肺。。
“最恶毒的就是你江千寻!从小跟老子对着干,怂恿你两个姐姐离家出走!你别是把她们哄着卖了吧!没良心的小贱……”
“你够了!江老大!”母亲撕心裂肺地吼,眼泪夺眶而出,“你怎么能这样骂自己女儿!”
“老子今天就要骂个痛快!江千寻生下来就是个克老子的,她一张嘴,你们所有人都站她那边,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地里什么打算?看,这是什么?”
江老大从衣服内袋掏出两张泛黄的纸。
千寻认真辨认,米黄纸页略带脆感,中间赫然一颗标志红星,正下方印着黑体“结婚证”三个大字,贴有黑白双人合影,边角盖暗红钢印,字迹淡却清晰,纸页残留淡淡旧纸潮气。
正是她妈一直没找到的结婚证书。
千寻心里咯噔一跳。
母亲先一步嘴唇颤抖,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
她掘地三尺苦苦找了半年,原来在他手里。
李芳英万念俱灰,完了——他知道她们的打算了。
江老大拿手指弹着证书啧啧啧骂娘。
骂累后打了一个酒嗝,酒气直接喷在证书上。
刚结婚那会儿,他是不碰酒的,对生活充满希望。
失去赚钱能力后,他厌恶这个社会,又对这个社会无能为力。
他喝酒麻痹自己,又趁着酒劲伤害家里人,找到一丝快感。
李芳英生出一股勇气,要去抢证书。
千寻总觉得预感不好,她立刻起身,一把抓去住她妈的手:“他拿着就他拿着,你拿来又没有什么用,洗漱睡觉吧,明天还要去上班,妈,我订了早上的私家车,今晚你跟我睡。”
母亲愣愣地跟着千寻收拾餐厅桌上残局。
时不时目光落在结婚证书上。
母女俩刚转身,江老大突然起身,两张结婚证丢进火里的同时,嘴角狞笑,眼里满是报复的快感。
千寻压着母亲不让她回头和他争执。
一口酒下肚,江老大目光像毒蛇一样盯着千寻后背。
她们母女睡得很早,江老大一个人待在厨房,喝得烂醉。
他身边全是啤酒瓶子,怕隔远了千寻听不到,搬着酒瓶睡在千喜的房间,搞得一地狼藉,嘴里不停骂着脏话。
深夜的村子格外寂静,狗吠声和江老大的咒骂声格外清晰。
千寻窝在母亲怀里,闭眼背元素周期表。
只有脑子里的知识,能盖过江老大的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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