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微凉。皇宫殿前,文武百官身着朝服,依品阶肃立,等待着常朝的开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微妙气息,似乎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近日虽有北伐大捷的余韵,但今日的气氛,明显更加凝重且充满期待。
钟鼓齐鸣,净鞭三响。皇帝刘禅升座,百官依礼参拜。例行政务奏报之后,身为百官之首的大司马诸葛瞻,手持玉笏,稳步出班。
“陛下,臣有本奏。”诸葛瞻的声音清越,回荡在寂静的大殿中,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大司马请讲。”刘禅端坐龙椅,神色庄重。
“臣奏禀陛下,及诸位同僚。”诸葛瞻目光扫过殿中众臣,最终落回御座,“前岁巴东之战,我军生擒之吴将,前吴镇军大将军、荆州牧陆抗,陆幼节……”
他话语一顿,殿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低哗。陆抗之名,天下皆知!其父陆逊更是让在场许多老臣记忆深刻的可怕对手。他被俘后,软禁于成都,如今大司马突然在朝会上提及,意欲何为?是终于要处置了吗?
谯周微微蹙眉,董厥、樊建等人则目光沉静,他们或已得到风声,或心中有所猜测。
诸葛瞻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继续朗声道:“陆抗被俘以来,臣奉陛下仁德之意,未曾苛待,使其居于别院,静思己过。近岁以来,陆抗目睹我大汉政通人和,军纪严明,百姓安乐,更闻江东孙皓,暴虐无道,屠戮功臣,夷灭濮阳兴、张布三族之行径……”
提到濮阳兴、张布被族诛,殿中又是一阵骚动,尤其是那些熟知江东局势的重臣,无不面露惊骇或鄙夷之色。
“陆抗深感孙吴气数已尽,非天命所归,亦痛惜江东百姓陷于水火。”诸葛瞻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经长久思虑,幡然醒悟,深感我大汉乃正统所在,仁德之邦!故,陆抗自愿弃暗投明,决意归顺我大汉,效忠陛下!愿以其残躯,为兴复汉室、一统天下之大业,效犬马之劳,虽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什么?!”
“陆抗……归顺了?!”
“此言当真?!”
如同巨石投入深潭,整个麒麟殿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质疑声、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几乎要掀翻殿顶。陆抗归汉!这消息的震撼程度,丝毫不亚于攻克上邽!这意味着江东失去了最后一根能够稳定荆襄、西拒汉室的擎天玉柱!同时也意味着,蜀汉得到了一位深谙吴国内情、军事才能卓绝的顶级统帅!
“肃静!”侍殿御史高声维持秩序。
好一会儿,殿内才渐渐安静下来,但所有目光都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复杂的情绪。
刘禅也是满脸惊愕,随即化为巨大的惊喜,他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大司马,陆……陆将军此刻何在?”
诸葛瞻躬身道:“回陛下,陆抗将军此刻正在殿外候旨,听候陛下宣召。”
“快宣!快宣陆将军上殿!”刘禅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地颤抖。
“宣——陆抗上殿——!”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名声,一层层传递出大殿。
在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殿门处的光线微微一暗,一个身影迈着沉稳的步伐,踏入了麒麟殿。来人正是陆抗!
他并未穿着吴国官服,也未着囚衣,而是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符合汉制的深色儒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他面容清癯,神色平静,眼神却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寒铁,锐利而坚定。纵然身处权力中枢,面对无数或好奇、或审视、或隐含敌意的目光,他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步伐不疾不徐,带着一种名将独有的气度与风骨。
他行至御阶之下,距离诸葛瞻数步之遥,停下脚步。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整理衣冠,对着御座上的刘禅,推金山,倒玉柱,行了一个标准而庄重的大礼,声音洪亮,清晰地传遍大殿:
“败军降将,江东陆抗,叩见大汉皇帝陛下!”
他没有自称“臣”,而是用了“败军降将”,姿态放得极低。
刘禅看着阶下这位名震天下的将领向自己行此大礼,心中感慨万千,连忙虚扶道:“陆将军平身!快快请起!”
“谢陛下!”陆抗再拜,方才起身,垂手肃立。
这时,一名性急的武将出班,声音洪亮,带着明显的质疑:“陛下!陆抗乃吴国重将,其父陆逊更是……更是我国大敌!如今虽口称归顺,焉知不是诈降之计?或是吴主孙皓之反间计?岂可轻信!”
此言一出,立刻引来了不少将领的附和。毕竟,陆逊夷陵之战的火光,仍是许多老将心中难以磨灭的痛与恨。
陆抗闻言,面色不变,甚至未曾看向那质疑的将领,只是将目光投向御座,沉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坦荡与决绝:“陛下,诸位大人。抗,今日立于此处,非为求生,更非行险。前主倒行逆施,屠戮忠良,已失君臣之义,更失天下民心。抗若恋栈权位,或惜性命,大可缄默苟活,何必行此背主之事,受天下人疑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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