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诸葛瞻一行人在这岷江峡谷深处的绵虒城,已悄然度过了半个多月。对外,他们依旧是那支贩运蜀锦药材、试图在此地打开局面的“赵记”商号,每日里与城中各色人等周旋,甚至开始与那“李氏货寨”进行着表面上的接洽,讨价还价,做出了一副真心想要扎根此地的姿态。
然而,在暗地里,针对郡守贾循、郡尉李统及其背后利益网络的调查,正在李焕与李烨的指挥下,紧锣密鼓而又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这日深夜,迎宾驿那间充当临时指挥所的房间内,油灯如豆。李焕与李烨先后归来,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中却跳动着有所收获的光芒。
“东家,”李焕率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接触郡守府内人员的尝试,略有进展。府中一名负责抄录文书的老书吏,家境贫寒,其子卧病在床,无钱医治。下官通过中间人,假借义诊之名赠予银钱,缓解其急,初步赢得了他的些许信任。他虽接触不到核心账目,但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去岁朝廷下拨的‘郡学修缮及士子补贴’专款,账目上确实做成了‘已发放’,但实际流程并非直接拨付,而是转为了向‘李氏货寨’采购‘建材’和‘文具’的款项,采购价远高于市价,且据他所知,最终运到郡学的,只有寥寥几车劣等石灰和少许竹简,与账目金额完全不符。”
诸葛聆听着,手指在桌上轻轻划动:“空转账目,虚高采购,中饱私囊。典型的伎俩。可有拿到具体账目副本?”
李焕摇头:“那老吏胆小,只敢口述,不敢窃取文书。不过,他提到,此类涉及大额款项的账目副本,按照贾循的习惯,除了府库留存一份,他自己书房暗格里必定也有一份,以备查阅和对账。同时,李氏货寨作为实际经手方,也必定留有底账。”
线索指向了两个明确的目标:郡守府书房,以及李氏货寨。
这时,李烨接话道:“东家,监视李氏货寨这边,也有发现。这货寨守卫比郡守府还要森严,尤其是后院的几间库房和账房,日夜都有人看守,且并非普通护院,身手颇为矫健,像是军中好手,很可能就是郡尉李统派来的心腹。”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们的人设法接近了一个货寨中不得志的伙计,此人因被管事克扣工钱心怀怨愤。据他透露,货寨内不仅有日常经营的账本,还有几本‘暗账’,专门记录与郡守府、郡尉府以及其他几家关联商户的特殊款项往来,其中就包括去岁那笔‘学款’,以及历年来的各种‘孝敬’、‘分润’。他还说,货寨与羌人各部也有交易,但交易的内容和账目更为隐秘,由大管事亲自掌握。”
“暗账……”诸葛瞻眼中精光一闪,“若能拿到这两处的账目,尤其是暗账,便是铁证如山。”
“只是,无论是郡守府书房,还是李氏货寨的账房,都戒备森严,强闯风险太大,极易打草惊蛇。”李烨皱眉道。
诸葛瞻沉吟片刻,问道:“贾循和李统,近日有何动向?”
李焕答道:“据观察,贾循深居简出,除了处理公务,便是与几位心腹饮酒作乐。郡尉李统则频繁往来于军营、货寨和自家府邸之间。另外,我们注意到,李氏货寨近日似乎在准备一批重要的货物,动静不小,像是要运往成都方向。”
“运往成都?”诸葛瞻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在这个时节?可知具体是何货物?”
“表面上是药材和皮货,但据那个伙计隐约透露,其中可能夹带了一些更‘贵重’的东西,似乎是……金饼和珍玩。”李焕低声道。
诸葛瞻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内踱步。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贿赂。”他缓缓吐出两个字,“贾循在成都的靠山,需要定时‘浇灌’。这批货物,很可能就是送往成都的‘年敬’或者‘节敬’。”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李焕和李烨:“这是一个机会。如果我们能在这批货物离开绵虒之前,拿到确凿证据,甚至人赃并获,那么,不仅贾循、李统难逃法网,连他们在成都的靠山,也可能被牵连出来。”
“但如何拿到证据?”李烨问道,“货寨防守严密,我们人手有限。”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诸葛瞻思路渐趋清晰,“文睿,你继续稳住郡守府那条线,看能否从老书吏口中套出更多关于贾循书房暗格的具体位置或开启方法,哪怕多一丝线索也好。同时,尝试接触一下郡学那位老博士,看他是否愿意站出来,指证郡学并未收到足额修缮款项和物资,这虽不是核心证据,但可作为辅证,动摇贾循‘重视文教’的伪装。”
“敬之,”他又看向李烨,“你的重点,放在李氏货寨这批即将运往成都的货物上。想办法确认‘暗账’是否随行,或者是否会与货物一同启运。同时,严密监视李统和货寨大管事的动向,看看他们在这批货物出发前,是否会与贾循有密会,或者有无不同寻常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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