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皓在涡口惨败、仓皇南撤的消息如同凛冽的北风般传到佯攻襄阳的丁奉和施绩军中时,两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心中同时一沉。他们知道,此次倾国北伐的战略,已然彻底破产。
“陛下……唉!”丁奉重重一拳捶在案几上,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并非完全意外于这个结果,孙皓的刚愎自用和急躁冒进,他早已看在眼里,只是身为臣子,有些话难以尽言。如今恶果酿成,除了痛心,更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施绩相对沉静,但紧锁的眉头也显露出他内心的波澜。“丁公,事已至此,徒叹奈何。我军在此已无意义,羊祜、杜预非易与之辈,若知陛下兵败,恐会转守为攻。当务之急,是速速退兵,保全实力,回防江陵,以防不测。”
“不错!”丁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闷,“传令下去,各营依次而退,多设疑兵,防止魏军追击。我等需尽快返回江陵,稳定局势。”
吴军的撤退进行得有条不紊,充分展现了丁奉和施绩的统军能力。他们交替掩护,缓缓南撤,并未给羊祜和杜预任何可乘之机。魏军方面,羊、杜二人也确实如施绩所料,在确认吴军是真退而非诱敌之后,并未大规模追击,只是象征性地收复了前沿的一些营垒据点,便重新转为守势。他们的战略目的已经达到,无需冒险。
然而,无论是丁奉、施绩,还是羊祜、杜预,此刻都未能预料到,在荆州这片棋盘上,还有第三位棋手,早已悄然落子,正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就在丁奉、施绩率领吴军主力,带着北伐失利的沮丧和对国内局势的担忧,一路南撤,即将抵达他们以为的安全后方、江东在荆州的统治核心——江陵城时,前方斥候带来的消息,却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两位老将几乎栽下马来!
“报——!丁将军!施将军!不……不好了!”斥候队长滚鞍落马,脸色惨白,声音带着哭腔,“江陵……江陵城头,插的不是我大吴的旗帜!是……是蜀汉的旗帜!”
“什么?!”“胡说八道!”丁奉和施绩几乎同时厉声喝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千真万确啊将军!”斥候急道,“城上守军衣甲鲜明,皆是蜀军式样!我等冒险靠近,还被城上箭矢射回!而且……而且通往江陵的各处水道、要隘,都出现了蜀军的旗帜,他们似乎……似乎切断了我们与南部诸郡(如武陵、零陵、长沙)的联系!”
一瞬间,丁奉和施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江陵失守?后方被断?这怎么可能!蜀汉何时出的兵?他们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防线,甚至攻下了有重兵布防的江陵坚城?
他们当然不知道,这一切,正是坐镇成都的大司马诸葛瞻,与身处荆西前线的车骑将军陆抗、征东大将军罗宪,精心策划的一步妙棋。
早在孙皓决定北伐、吴军主力倾巢而出之时,罗宪陆抗便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吴国空虚,尤其是其荆州统治核心江陵,兵力必然被大量抽调到北伐前线。
陆抗作为曾经的东吴大将,对江陵的城防、水系、驻军情况了如指掌。他与罗宪制定了周密的计划:由罗宪坐镇宜都,虚张声势,吸引江陵留守吴军的注意力;而陆抗则与关彝、张遵,率领以无当飞军为骨干的精锐部队,挑选熟悉水性的士卒,利用熟悉的小道和夜色的掩护,秘密东渡,绕过吴军的主要警戒线。
他们行动迅捷如风,昼伏夜出,避实击虚。在江陵守军尚未来得及反应,甚至可能还沉浸在“陛下北伐,必获大胜”的幻想中时,蜀军精锐如同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江陵城下。关彝、张遵身先士卒,凭借对攻城战法的娴熟运用和飞军将士的悍勇,在内应(陆抗策反的吴军)的配合下,发动了迅猛的突袭。
江陵留守吴军本就兵力不足,且群龙无首,在汉军突如其来的猛攻下,抵抗迅速瓦解。不过数日,这座控扼长江中游、被誉为“荆州咽喉”的重镇,便改旗易帜,落入了蜀汉手中!
占领江陵后,关彝、张遵立刻按照预定计划,分兵控制周边关键渡口和隘口,特别是向南通往荆南四郡的道路, 将丁奉、施绩这支吴军主力,与吴国在荆南的统治区域切割开来!
明白了前因后果的丁奉和施绩,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愤怒,以及一丝……绝望。前有坚城,后无退路,侧翼还有虎视眈眈的魏军,他们这支孤军,已然陷入了绝境!
“蜀贼!安敢如此!”丁奉须发戟张,怒吼道,恨不得立刻挥军攻城,与关彝、张遵决一死战。
“丁公!不可冲动!”施绩急忙拉住他,声音苦涩,“我军新败于北,士气低落,粮草亦不充裕。江陵城坚,蜀军以逸待劳,更有陆抗……唉,强攻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何况,若拖延日久,魏军若至,我等皆成瓮中之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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