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主力大军在清除了庞会骑兵的严重威胁后,行进速度显着加快。
渭水南岸的平原上,赤色的汉军洪流滚滚东向,兵锋直指那座矗立在关中平原西端、扼守水陆要冲的千古雄城——陈仓。
数日后,陈仓那高大坚固的城墙轮廓,已然清晰地出现在汉军先头部队的视野中。城池依山傍水(渭水与崤山余脉),地势险要,经过历代修葺,特别是魏国时期的不断加固,城防极其完备,护城河既宽且深,墙头垛口之后,隐约可见密布的守城器械与严阵以待的晋军士卒。
姜维并未急于下令立刻攻城。他深知陈仓之坚,绝非临渭可比。强攻硬打,即便能下,也必然损失惨重,耗尽锐气,给后方虎视眈眈的钟会以可乘之机。他在陈仓城西、南两个方向,选择有利地形,下令扎下连绵数十里的坚固营寨,营寨之间以壕沟、栅栏相连,互为犄角,俨然一副长期围困、步步为营的态势。
中军大帐内,姜维与诸将及参军陈元、赵渊等人详细研讨陈仓城防图。
“陈仓城坚,强攻不易。”姜维指着地图,“然,其并非无懈可击。其一,城中存粮虽足,然亦有尽时。其二,其依赖渭水补给,我若控制上游,或可设法断其水道。其三,钟会主力必来救援,此亦是我围城打援之机。”
他随即下令:“王含、傅佥,你二人负责督造攻城器械,云车、冲车、投石机,务求精良充足,日夜赶工!”
“刘谌(伤势经处理已无大碍,坚持参议),你率部巡视各营,严加戒备,防止敌军出城偷袭,并负责协调后方粮草转运!”
“陈元、赵渊,你二人带人详细勘察陈仓周边地理,尤其渭水河道、附近山势,寻找可能利用之弱点!”
“传令水军(虽不强大,但亦有部分小船只),控制陈仓附近一段渭水水面,阻止晋军小型船只通行,并监视可能的水路援军!”
汉军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猎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陷阱,磨利爪牙,将陈仓这座坚城紧紧地包围起来,耐心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或是等待着援军到来的那一刻。
——
几乎在姜维兵临陈仓城下的同时,远在陇山另一侧的街亭战场,形势也骤然发生变化。
霍弋虽然无法即时得知姜维主力确切的位置和指令,但他凭借多年沙场征战养成的敏锐嗅觉,以及对大都督姜维用兵习惯的深刻理解,意识到时机可能正在成熟。
“按照日子大将军可能将到陈仓,钟会绝不会坐视。晋军之注意力必被东线牢牢吸引!”霍弋在街亭大营中对马恒、赵柒分析道,“李辅在此坚守不出,意在拖延我军。若我军迟迟不动,反而遂其心愿。如今,正是施加最大压力,迫使钟会分心,甚至可能创造战机的时候!”
他目光扫过街亭那依旧森严的壁垒,决然道:“传令!停止小规模骚扰,集中所有攻城器械与精锐步卒,明日拂晓,强攻街亭!马恒,你率骑兵于两翼游弋,防备敌军出垒逆袭,并截杀可能的小股溃兵!赵柒,你率敢死之士,主攻晋军左翼那座看似坚固,实则地势稍低的营垒!那里或是突破口!”
“末将遵命!”马恒、赵柒轰然应诺,眼中战意燃烧。沉寂了数日的汉军街亭大营,瞬间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战争机器,开始为翌日的猛攻做最后的准备。霍弋相信,即便不能立刻攻克街亭,这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击,也必然会让李辅感到巨大压力,并将这份压力传递到钟会那里。
而在更南方的陈仓道上,蒋舒、蒋斌率领的一万汉军,经过艰苦的山道行军,终于抵达了这条古道的北端出口,雄踞于大散岭上的散关之下。
散关地势极为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关城虽不比陈仓宏大,但倚仗天险,易守难攻。蒋舒、蒋斌深知凭手中兵力强攻散关绝非易事,但他们的任务本就是牵制与佯动。
二人下令在关前开阔地带大张旗鼓地立营,营寨规模故意夸大,多树旗帜,入夜后更是增壮火灶,遍燃灯火,营造出数万大军兵临关下的浩大声势。蒋斌更是亲自率前锋抵近关下,陈列攻城器械,作出反复勘测地形、选择攻城点的姿态,一股欲要强行破关的气势扑面而来。
散关守将见状,心中凛然,虽判断汉军未必真能迅速破关,但也不敢怠慢,一边下令关上守军严加防备,滚木礌石准备充足,一边火速派快马向雍县的钟会以及陈仓方向告急。汉军出现在散关,意味着除了陇山、渭水两路,第三条威胁关中的路径也被打通,这无疑进一步分散了晋军的防御精力。
雍县,晋军中枢。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地传来。庞会肩窝中枪,虽未丧命,但已无力再组织大规模袭扰,残部退回休整;姜维大军已围陈仓,正在打造器械,准备攻城;霍弋在街亭突然发动猛烈进攻,战况激烈;南面散关也出现大队蜀军,意图不明……
钟会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原本指望庞会能多拖延姜维一些时日,没想到败得如此之快,还折了大将。如今三路告急,尤其是陈仓被围,让他再也无法安坐雍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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