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气氛凝重如铁,霍弋端坐主位,两侧将领肃立,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殿中请罪的身影上。
赵渊甲胄残破,肩伤处草草包扎的布条渗着暗红血渍。他额头触地,声音嘶哑干裂:“末将赵渊,丧师失地,罪该万死!请将军治罪!”
他呈上佩剑,双手高举过头。
殿中落针可闻。马恒、赵柒站在武将班列中,看着赵渊微微颤抖的背影,面色复杂。他们曾对这个科举出身的“文官将领”有些许质疑,但武关一战,赵渊毕竟苦战破关,而后又遭文鸯这等绝世猛将突袭,败非战之罪。
霍弋沉默着,他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缓缓起身,走下台阶。
脚步声在大殿中回响,每一步都敲在众人心上。
终于,霍弋停在赵渊身前。他没有接剑,反而俯身,双手扶住赵渊的臂膀。
“赵参军,请起。”
赵渊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抬头。
霍弋手上用力,将他搀扶起来,直视着他满是血丝的眼睛:“武关之失,罪不在你。文鸯乃当世虎将,率精锐骑兵突袭苦战方歇之师,换作谁守关,结果恐怕都无二致。”
他顿了顿,语气转沉:“况且,你以新锐之师,强攻天下雄关而克之,此功在先。至于失关……为将者,胜败乃兵家常事。若一败便要求死,我大汉哪还有可用之将?”
赵渊眼眶骤然红了,声音哽咽:“将军……”
“但——”霍弋语气一肃,“败,要有败的用处。武关一战,你学到什么?”
赵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末将学到三事。其一,为将不可只重兵法谋略,更需审时度势,明辨战场瞬息之变。其二,胜后不可骄,尤需防备敌之反扑。其三……”他咬了咬牙,“面对文鸯这等勇冠三军之将,不可只以常理度之。”
霍弋点点头,将佩剑推回赵渊怀中:“剑,留着。戴罪立功的机会,也留着。”
他转身走回主位,扫视众将:“文鸯破武关,下一步必直指长安。关中平原,正是骑兵用武之地。诸将以为,当如何应对?”
马恒早已按捺不住,抱拳出列:“将军!末将愿率铁骑出战,必斩文鸯于马下,夺回武关!”
赵柒亦出列:“末将请战!”
霍弋看着这两位年轻的骑兵将领,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一名斥候几乎是跌撞而入,单膝跪地,声音带着惊惶:
“报——!蓝田急报!文鸯率骑兵两万,今日黎明突袭蓝田,守军不敌,蓝田……已失!”
殿中哗然!
蓝田距长安不过百里,骑兵疾驰,不日可达!文鸯破武关才两日,竟已连下蓝田,这等进军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霍弋神色依旧沉稳,只是手指在案几上轻轻敲了敲:“文鸯用兵,果然疾如风火。蓝田既失,长安已无险可守。”
“恐怕已陷入被动。”霍弋接着说道,“文鸯勇则勇矣,但绝非莽夫。他选在赵参军新破武关、我军兵力分散、且最疲惫之时突袭,时机拿捏之准,用兵胆魄之大,确是名将之姿。”
赵柒忍不住问:“将军,那如今……”
霍弋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手指从武关划向蓝田,最后停在长安:“文鸯连战连捷,士气正盛。他下一步,必是直扑长安。我军若固守坚城,虽可保无虞,但将丧失战场主动,且会被牵制大量兵力,影响整个北伐大局。”
他转过身,眼中锋芒毕露:“所以,必须野战。必须在长安城外,击败文鸯!”
“马恒、赵柒听令!”
“末将在!”二人轰然应诺。
“命你二人,率本部所有骑兵,即刻出城,在长安以东三十里处布阵。那里地势开阔,正适合骑兵决战。”霍弋的声音斩钉截铁,“记住,此战不求全歼文鸯,但要打出我大汉骑兵的威风,挫其锐气!至少要将他挡在长安外,为各线争取时间!”
“诺!”
霍弋又看向赵渊:“赵参军。”
“末将在!”
“你伤未愈,本不应再战。但潼关事关重大,陈元虽智,独守雄关,压力太大。”霍弋目光深沉,“你即刻前往潼关,协助陈元守关。武关之败的教训,你要时刻牢记。潼关,绝不容有失!”
赵渊单膝跪地,抱拳过顶:“末将领命!潼关在,末将在!潼关失,末将绝不独活!”
“去罢。”
众将领命而出。殿中只剩下霍弋与几名老部属。副将低声道:“将军,让马、赵二位将军正面迎战文鸯,是否……太过冒险?文鸯之勇,当年在淮南……”
“我知道。”霍弋望着殿外阴沉的天空,“但马孟起、赵子龙的后人,也该到独当一面的时候了。况且——”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军骑兵有马镫、马蹄铁之利,此乃文鸯所不知的秘密。两军相遇,猝然发难,或可收奇效。”
“可若此战暴露了我军骑兵的全部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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