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秋的刻刀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动作。“师父当年曾说过,这簮不仅是苏家的信物,还藏着一张地图。”她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悠远,“我太爷爷曾是晚清朝廷的勘矿官,当年发现一处蕴藏丰富的玉矿,却因时局动荡,怕矿脉落入外敌之手,便将矿脉的位置绘成地图,藏在了簮中。只是这秘密只有苏家传人知晓,我母亲去世得早,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地图的具体位置,只说‘玉藏莲心,纹现路引’。”
沈疏桐闻言,眼睛一亮:“这么说,卫天雄想要的不是簮本身,而是玉矿的地图?”
“应该是。”苏砚秋点头,将刻好的簪头凑近灯光,仔细检查着纹路,“‘玄铁堂’一直靠走私古董玉器牟利,若是得了这玉矿,他们的势力只会更大。这也是我必须护住真簮的原因,绝不能让矿脉落入他们手中,沦为祸国殃民的工具。”
说话间,她拿起银丝,用镊子夹着,一点点嵌入簪头的纹路中。银丝极细,需要用特制的胶水固定,稍有不慎就会扭曲变形。苏砚秋的动作格外轻柔,指尖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出错。陆景年看着她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默默递过一方手帕。
苏砚秋接过手帕擦了擦汗,目光落在真簮的沁色上。“接下来就是仿沁色了,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她说道,将矿物颜料和老茶汁混合在一起,调成一种深浅不一的黄褐色,“真簮的沁色是百年自然形成的,深浅交错,有层次感,仿品若是颜色均匀,一眼就会被看穿。”
她用细毛笔蘸着调好的颜料,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仿簮上,先涂浅色,再在纹路缝隙处加深颜色,然后用干净的棉布轻轻擦拭,让颜色自然晕染开来。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直到仿簮的沁色与真簮相差无几,才停下手来。
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禅房里的灯光渐渐暗淡下去。苏砚秋将仿簮放在桌上,与真簮并排摆放,若是不仔细分辨,几乎看不出差别。簪头的缠枝莲纹栩栩如生,沁色自然温润,就连那处米粒大小的崩痕,都仿得惟妙惟肖。
“成了!”沈疏桐忍不住低呼一声,语气里满是欣喜。
苏砚秋长长舒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毛笔,指尖已经有些僵硬。她拿起仿簮,轻轻放在鼻尖嗅了嗅,还有淡淡的颜料和老茶的味道,需要再晾一晾。“还不算完。”她说道,“等颜料干透,再用草木灰水浸泡半个时辰,去除异味,让沁色更显陈旧,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阿武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他压低的呼喊:“苏小姐,不好了!那些人闯进来了,说是奉了巡捕房的命令,要搜查寺里的可疑人员!”
沈疏桐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巡捕房?他们怎么会突然来搜查?一定是卫天雄搞的鬼!”
陆景年握紧了腰间的短枪,眼神变得锐利起来:“砚秋,你带着真簮从后门走,我和阿武拦住他们。”
苏砚秋却摇了摇头,将真簮小心翼翼地放回紫檀木匣,锁好后递给沈疏桐:“疏桐,你带着真簮走,从禅房后面的密道下山,去西郊的破庙等我们。”她又拿起桌上的仿簮,攥在手里,“我和景年留下来应付他们,有仿簮在,他们未必能看出破绽。”
“不行!太危险了!”沈疏桐急道,“卫天雄认识你,他肯定会盯着你不放的!”
“正因为他认识我,我留下来才最安全。”苏砚秋眼神坚定,“他要的是‘烬余簮’,只要我手里有仿簮,他就不会轻易对我动手。你快走吧,真簮不能有闪失!”
陆景年也劝道:“疏桐,砚秋说得对,你带着真簮先走,我们随后就来。这里交给我们,你放心。”
沈疏桐看着苏砚秋决绝的眼神,知道再争执下去只会耽误时间。她接过紫檀木匣,紧紧抱在怀里,眼圈泛红:“砚秋,景年,你们一定要小心,我在破庙等你们,千万不能出事!”
“放心吧。”苏砚秋笑了笑,眼底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们不会有事的。”
沈疏桐不再多言,转身快步走向禅房后院的密道。阿武紧随其后,负责护送她下山。
禅房里只剩下苏砚秋和陆景年,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巡捕的吆喝声和僧人的劝阻声。陆景年将短枪上膛,藏在身后,对苏砚秋说道:“砚秋,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别冲动,一切有我。”
苏砚秋点了点头,将仿簮攥得更紧了。她走到桌边,将灯吹灭,禅房里顿时陷入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晨光,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门被猛地推开,几道手电光射了进来,照在苏砚秋和陆景年身上。为首的是一个穿着巡捕制服的中年男人,身后跟着几个便衣,其中一人正是昨晚在山下徘徊的生面孔。
“奉巡捕房命令,搜查可疑人员!”中年巡捕语气严厉,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在苏砚秋身上,“这位小姐,请问你是什么人?来龙华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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