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塘关,总兵府。
李靖闻报,心中那根一直紧绷的弦被狠狠拨动了一下。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这位在传说中乃是灵珠子“师尊”的阐教金仙,其门人在此时登门,意图难测。他不敢怠慢,更不敢擅自阻拦,只得一面命人速去请徐淳先生,一面整理衣冠,亲自迎出府门。
府门外,立着三位道人。为首者是一位面容清癯、手持拂尘的中年道长,气息渊深,目光平和,正是太乙真人座下大弟子,道号“清虚”。其身后跟着两名年轻些的道童,捧着玉盒等物,神态恭敬。
“贫道清虚,奉家师太乙真人之命,特来拜会李总兵,并探望灵珠……哦,应是灵珠侯。”清虚道长打了个稽首,语气温和,却自有一股仙家气度。
李靖连忙还礼:“仙长远来辛苦,快请府内奉茶。”他将三人引入正厅,分宾主落座,心中却是念头飞转。
寒暄几句后,清虚道长便切入正题,目光温和地看向被李靖示意出来见礼的哪吒:“这位便是灵珠侯吧?果然钟灵毓秀,根基非凡。家师时常念叨,言及灵珠本源乃天地奇珍,然初生蒙昧,易受外邪所染,需以玄门正法悉心引导,方能明心见性,不堕歧途。此前闻得侯爷身染业力,幸得陛下与万民相助,化解灾厄,家师闻之亦感欣慰。特命贫道带来几样小玩意,一则作为贺礼,恭贺侯爷受封;二则,或对侯爷稳固心境、参悟本源略有裨益。”
说着,他身后道童便奉上玉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样物事:一枚龙眼大小、氤氲着纯阳之气的“乾元火枣”;一串由108颗温神木珠串成、有宁心静神之效的手链;还有一枚玉简,里面记录的并非高深功法,而是一些阐述清静无为、调和龙虎的入门道诀。
礼物不算贵重,却极为贴心,明显是花了心思,正中哪吒目前所需,更点出了太乙真人对哪吒“本源”的关切与“引导”之意。
哪吒看着那火枣,眨了眨眼,似乎有些意动,但并未立刻去拿,而是先看向了旁边的徐淳。徐淳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收下。哪吒这才上前,像模像样地拱手:“多谢真人厚赠,多谢道长。”
清虚道长含笑点头,又看向李靖和徐淳:“李总兵,徐先生。家师之意,灵珠侯天赋异禀,前程远大,然其道途,终究需回归玄门正宗,方能得窥大道全貌。如今侯爷虽得朝廷恩荣,陛下看重,然红尘俗务,王朝兴替,于修行而言,终究是外道羁绊。家师希望,待侯爷心境稍稳,可否允其随贫道回返乾元山一段时日?家师愿亲自开讲大道,为其梳理本源,奠定无上仙基。此乃为了侯爷的长远道途考量,还望总兵与先生三思。”
他的话滴水不漏,处处为哪吒“考虑”,将邀请回山修行置于“为了孩子好”的道德制高点上,让人难以直接拒绝。
李靖面色微变,心中暗叫不好。果然来了!这是要名正言顺地将哪吒带离朝歌,带回阐教门下!一旦哪吒去了乾元山,日后是回归陈塘关,还是成为玉虚宫门下的“灵珠子”,那就由不得他们了!他张了张嘴,却一时不知该如何措辞反驳,毕竟对方占着“师尊”和“大道”的名分。
就在这时,徐淳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清虚道长所言甚是,哪吒之道途,确需谨慎引导。然,修行之道,万法同源,未必仅有玄门一途。陛下以人道信念助哪吒洗涤业力,稳定心神,此亦是莫大机缘,证明了人道之力,于其并非‘外道羁绊’,反而是契合其新生心性的‘内在资粮’。且哪吒年幼,心性未定,骤然远离熟悉环境,恐生不适。不如暂且留于朝歌,由陛下与太师照看,徐某亦会悉心教导,待其年岁稍长,心性根基更为稳固之后,再议赴乾元山聆训之事,岂不更为稳妥?”
徐淳的话,同样有理有据,既肯定了对方的好意,又强调了人道信念对哪吒的积极作用和当前环境的必要性,将“回山”的时间无限期推后。
清虚道长目光微闪,深深看了徐淳一眼,知道此人不好对付,乃帝辛心腹,深得信任。他不再强求,转而笑道:“徐先生考虑周详,贫道佩服。既然如此,此事便从长计议。贫道会在陈塘关盘桓数日,与侯爷多多亲近,亦可为其讲解些基础的炼气法门,总兵与先生不会介意吧?”
这是要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逐渐加深影响力了。李靖和徐淳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却也无法拒绝这等“合理”要求。
“仙长肯指点小儿,乃是他的造化,自然欢迎。”李靖只得应下。
朝歌,皇宫。
几乎在清虚道长踏入陈塘关的同时,帝辛便已通过特殊渠道得到了密报。他站在巨大的洪荒舆图前,目光冰冷。
“太乙真人……终于坐不住了。”他冷哼一声,“想摘桃子?哪有那么容易。”
他沉吟片刻,下达指令:
“密令徐淳,寸步不离哪吒,严密监控清虚与哪吒的一切接触,凡有传法、言论,皆需记录上报。必要时,可借切磋道法之名,试探清虚深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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