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惨叫,凄厉得仿佛能撕裂人的灵魂,充满了无尽的恐惧与不甘,却被浓雾粗暴地吞没,连一丝回音都没留下。
紧接着,血肉被撕扯、骨头被嚼碎的令人作呕声响,在寂静中持续了几秒,也终于一点点沉寂下去。
世界再度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唯有血腥味,比之前浓烈了十倍不止——新鲜、温热,带着生命刚被剥夺的腥甜气息,缓缓在阴冷腐朽的雾气里弥漫开来。它像一只看不见的野兽,贪婪地舔舐着每个人的鼻腔,钻进肺腑,渗入骨髓。
乱葬岗中央,一片狼藉。
铁牛、教授、林清蝉三人,如同被钉在原地,呆呆望着那个男人。
他只是动了动手指,便将一个强大而诡异的敌人玩弄于掌心,甚至让对方死在了自己亲手操控的傀儡手中——仿佛不是凡人,而是从地狱深处走出的魔神。
铁牛脸色苍白,失血过多让他嘴唇发青。可此刻,他脸上没有愤怒,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敬畏。他看着张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远古洪荒巨兽,不可名状,不可直视。刚才还因怒火燃烧的血液,早已冻结成冰。
教授下意识推了推鼻梁上空荡荡的镜框,动作僵硬。那只仅存的独眼里,学者惯有的冷静和算计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病态的狂热——那是看到“神迹”时才会出现的痴迷光芒。在他眼里,张烨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活生生的“规则”化身,是值得穷尽一生去研究的奇迹。
而林清蝉,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美得近乎虚幻的脸庞上,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中,翻涌着剧烈的风暴。
震惊、恐惧、难以置信……这些情绪几乎要将她吞噬。
可在那深不见底的恐惧之下,却悄然滋生出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的东西——
一种飞蛾扑火般的,危险的痴迷和仰望。
她望着那个站在尸体与血泊之中,浑身散发着神魔般冰冷威压的男人,心脏猛地一颤。
那一瞬间,她竟觉得,那颗被百年诅咒冻结、早已麻木的心,久违地狠狠悸动了一下。
就在这时——
那个在他们眼中如同魔神的男人,身体忽然微微晃了一下。
他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右手掌心那簇金红色的狐火,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无力地熄灭。
“呼。”张烨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脱力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的灵魂仿佛被榨干的海绵,干瘪、刺痛,每一寸都在哀鸣。
“都说了别乱来!”脑海里,小兰的声音又急又气,还带着一丝后怕,“你现在这具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规则’之力的具现化!再这样下去,不等井底的‘她’出来,你自己的灵魂就得先崩了!”
张烨没理她。
他只是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雾涌入肺部,刺激着他混乱的大脑,总算让意识清醒了些许。
“过去看看。”他吐出一口青白色的烟圈,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看看那个喜欢操纵死人玩偶的家伙,给我们留下了什么‘遗产’。”
教授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对“战利品”的兴趣,远胜于对同伴安危的关心。
他迅速从怀里掏出一副备用黑框眼镜戴上,小心翼翼绕开那些仍保持着攻击姿态、静止不动的孩童尸体,朝着血腥味最浓的雾气深处走去。
铁牛也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张烨,又看了眼神情复杂的林清蝉,最终沉默地跟了上去。
林清蝉站在原地,迟疑片刻。
终究还是迈开脚步,走到张烨身边。
她没说话,只是从随身携带的小药囊中取出一颗黑色药丸,递到他嘴边。
“提神醒脑的。”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张烨看了她一眼,没拒绝,张口吞下。
一股清凉如薄荷的药力瞬间在口中化开,顺着喉咙滑入体内,驱散了灵魂透支带来的昏沉。
“多谢。”他难得开口道谢。
林清蝉身子微僵,绝美的脸上飞快掠过一抹红晕。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
“找到了!”
前方浓雾中,传来教授压抑不住兴奋的嘶吼。
“快来看!这家伙身上有宝贝!”
张烨与林清蝉对视一眼,加快脚步朝声音方向走去。
绕过几座孤坟,一幅足以让常人当场呕吐的恐怖画面赫然出现在眼前。
一个身材枯瘦、穿着黑色短打的山民模样的中年男人,以极其扭曲的姿态倒在泥泞血泊之中。
四肢被活生生扯断,胸膛完全剖开,一颗仍在微弱跳动的鲜红心脏暴露在寒风中,滴滴答答地淌着血。
正是那位隐藏幕后、操控一切的“赶尸人”——林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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