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顺风号的甲板上,任海风吹动衣袍,远处一艘艘帆船在海面上悠悠行驶,像白鸥浮浪,一望无边。
“林晟,此行跟以往不同。”郑公站在我身边,目光看着前方的海平线,语气里透着几分凝重,“苏禄不是香料港,那是我大明封过王的地方,有过情义、有过恩惠,但如今风起云涌,也许,这是你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使。”
我心头一震,郑公话里有话。他这话不光是叮嘱,更像是一种嘱托——这趟差事,不只是出使那么简单。
苏禄,这座南洋群岛上的要地,地处中转航线的枢纽位置。往来南洋与大明之间的商队,无不经过此地。早些年,苏禄王曾亲赴大明朝贡,被封为“忠义王”,那时两国情谊深厚,亲如兄弟。然而,这几年局势变了,传言旧王病重,朝中风起云涌,几位皇子正在暗中争位。
更糟的是,有消息说葡萄牙人悄悄介入,支持其中一位亲葡王子,想借此控制苏禄,从而卡住我大明东南海贸的咽喉。
这一次,我们带着“香料互市章程草案”前往苏禄,除了外交任务,还要观察王室动向,挑出一个真正愿意与大明合作的人。
三天后,我们抵达苏禄。
港口依旧热闹非凡,海上香料味扑鼻,木排商船密密麻麻停靠在岸。但不同的是,岸边多了不少军队,还有火药桶、弓弩等防御器具,显然局势紧张。
刚下船,一位中年文士快步迎来,拱手行礼:“在下阿里马哈,奉王命迎接大明使团。”
我注意到他袖下藏着钢匕,心中立刻提高警惕。看起来这次的“迎接”只是表面客气,暗地里提防我们得很。
我们很快被引入王宫。旧王久病在床,现在由次子哈桑摄政。他年约三十,衣着考究,谈吐不凡,说着一口熟练的汉语,还自称小时候曾到福建求学。
“贵国有恩于苏禄,我们自然不会忘。”哈桑满脸笑容,态度和善,却总给人一种疏离之感。
宴会上他频频举杯,却始终不谈互市的事。该表态时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仿佛在等什么。
夜宴结束后,我和副使赵廷玉回到下榻的驿馆。
“哈桑太圆滑了。”赵廷玉皱眉,“这人话里有话,怕是在耍我们。”
“他不急谈章程,怕是拖时间等变局。”我心中隐隐不安。
果然,当夜便出事了。
凌晨时分,我听到院外有异动。悄悄起身前去查看,竟看到三名黑衣人偷偷潜入庭院。其中一人手里拿着火油包,正准备纵火!
我大惊,立刻唤醒赵廷玉并通知守卫,一番追逐下,抓住一人。可这人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咬碎口中毒丸自尽。
“死士。”赵廷玉脸色一沉,“这事,恐怕不是一般人能调动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照常进宫,想面见旧王,却被哈桑以“王体不适”为由搪塞,安排我们在偏殿等候。
我百无聊赖地在偏殿内四处观察,一幅挂在墙上的海图引起我的注意——图上多处港湾旁,竟都标着红色的“P”字旗帜,那是葡萄牙人的标记!
正在我盯图细看时,阿里马哈悄然出现在我身边,低声道:“林使,若你愿,我可以带你见王长子。”
我一怔:“王长子?不是说一直不在王宫?”
“他就在后苑。”阿里马哈压低声音,“王长子伊斯干达,幼年随旧王赴大明朝贡,受过明皇接见。他心向中土,早与我等结交,只因权力被架空,如今被迫隐居宫中。”
我心中一动——若这位伊斯干达真心归明,也许他才是我们该扶持之人。
当晚,我悄悄随阿里马哈穿过一条宫中暗道,来到后苑一座庭阁内。
伊斯干达年约二十五,穿着朴素,脸色沉静。他见我先是行礼,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块锦麟佩。
那是大明皇帝亲赐之物,雕有龙纹,是他年幼朝贡时所得。
“我知大明不贪我苏禄土地,只求互市通道。”他眼神坚毅,“而我,也不愿苏禄变成葡人之犬。我愿支持你们立章、设市,只希望你们能助我夺回正统。”
我凝视着他良久,点头答道:“若你真诚归明,我一定为你请命。但现在,必须快了。”
“哈桑已经知道你查出葡人的港湾分布,今晚就可能动手。”阿里马哈神色焦急,“你们得尽快撤离。”
我立刻命人整顿随行使团,调拨顺风号进入警戒状态,并写下密信一封,封入玉简,派快船紧急送回香料港。
我心里明白,此刻的苏禄,已经没有中立之地了。
我们必须尽快决定——到底支持谁,下注哪一边。
而我林晟,也终于第一次,真正站在了一国兴衰、王位更替的风口浪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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