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海面被浓云笼罩，连一丝月光也未能穿透下来。海风轻拂，拂不散水汽中的那股潮腥味，仿佛是预示着一场风暴的前奏。
三艘快艇如夜色中的利箭，从天启号旁悄然离开。船身涂了黑漆，帆布覆盖，桅杆全部放倒，用短桨划行。划桨的士兵全身黑衣，只露出眼睛，动作沉稳、节奏一致，宛如训练千遍的暗卫。
我坐在第一艘船头，手中紧握着羊皮地图副本，眼神牢牢盯着前方那片浅滩——那里，就是我们今夜的目标。
据情报，葡人要趁夜从侧港偷偷运送一批火器进三佛齐内城。他们选了这条北侧浅滩水道，是因为此地地势复杂、暗礁密布，不容易设伏，但也正因如此，只要稍不小心，他们自己也可能触礁搁浅。
“还有两里，风向顺利。”赵掌舵低声通报，他今晚跟随在我侧，为的是稳住船行和判断浪势。
“前方有动静。”李默在我身后低语。
我立刻用望远镜看去。夜色再浓也瞒不过我训练有素的眼睛——远处水面上，依稀浮现出三艘中型帆船的影子，灯火微弱，却遮不住桅杆上的那面红十字旗。
“葡人果然来了。”
我压低声音，下令：“按照预案，各船绕至两翼，等我信号。务必速战速决，不得走漏一个。”
三艘快艇立刻分散，从不同方向接近目标水道。海风不大，桨声轻微，掩盖在海浪之下。我们像三根细针，正悄悄刺入敌人的心脏。
夜雾逐渐加重，能见度不过数十丈，我压低身形，让船体更贴近水面。此刻的我们，仿佛海中的幽灵，不发一声，却潜藏杀机。
终于，当我们距离敌船不到二十丈时，我举起一枚夜信弹，猛地拉响——“啪”地一声脆响划破长空，绿光炸起！
“动手！”
话音未落，三艘快艇同时发起冲锋，如利刃刺入葡船之间。弓箭手率先射出三轮火箭，箭矢带着呼啸之声精准射入敌船帆布和甲板！
“敌袭——！”葡人登时大乱。
他们显然没想到这片被认为安全的浅滩水道，居然藏着杀机。两艘帆船顿时着火，甲板上传出嘈杂的葡语叫喊，兵卒仓促出舱迎敌，却根本来不及组织防御。
我们训练有素的士兵一跃登船，火铳、短刃齐出，在狭窄的船面上迅速展开近战。
我亲自带队突入第二艘帆船，与李默一道冲锋在前，刀光火影间，两名葡兵倒在我刀下。赵掌舵则率人从侧舷翻船，直取舱底货仓。
“找到了，是火器箱！”他大喊。
火器被铁箱封存在舱底，我们四人合力将其抬出，赶紧转移上我方快艇。此时，第一艘帆船已彻底燃烧，火光映红夜空，照亮了整个水道。
最后一艘葡船见势不妙，调头逃窜。
“别让他们逃！”我立刻吩咐李默率快艇追击。
李默拔出火铳，追出十丈，一发铳弹准确击中逃船侧翼，火花四溅，船舵被击断，那艘帆船顿时偏航撞上暗礁，“轰”的一声搁浅，发出刺耳的木头碎裂声。
海水倒灌，葡兵惊叫声混着水声四起。
我冷眼看着，命人将火器箱牢牢封好，分批转回本船。接着下令打出信号火箭，通知后方回撤。
这场夜袭，从突击到撤离，不到一刻钟，干净利落。
三艘葡船一毁两夺，火器全数缴获，我们仅一人轻伤，堪称完胜。
快艇载着战利品破雾而归，天边的鱼肚白刚刚露出，海风依旧，波平如镜。等我们再次靠近天启号时，甲板上已经站满了甲士和通事，郑和亲自等候。
“火器共计四箱，内有长铳三十、铁珠五十袋、火药二十坛。”我跪地呈报，声音坚定。
郑和走近那箱铁器，亲手打开看了看，眉头紧锁，却又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不错。”他淡淡地说，“这火器既是葡人的利器，如今归我，也可为我所用。”
他说完，看向西南方向的云层，目光幽深。
“接下来，占城该表态了。”
我知道，这一战，不只是一场战术上的胜利，更是一种信号，一种传向整个南洋的宣告：
大明，不惧远洋劲敌。
这一夜之后，天启号上的龙旗，将真正插入这片波诡云谲的香料海域，成为不可忽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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