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的余音仍在港口回荡。火焰在残破的桅杆上舔舐,漂浮的木板与尸体随波起伏,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和焦臭味。
守军虽然赢了,但谁都没有庆祝的心情。整个望加锡港像是一头刚从血海里爬出来的猛兽,带着伤口和獠牙。
“报告!敌舰沉没三艘,逃逸两艘,其余尽数搁浅或被俘!”侦察兵急步上前,满身都是烟灰,“可是……阿尔维斯的旗舰残骸中没找到尸体!”
我心头一紧:“没找到?是被海浪卷走了,还是……”
“也可能逃了。”郑和低声补了一句,眼神深不可测,“这人阴险得很,绝不会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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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点战果的同时,士兵们忙着修补破损的炮台与浮岛。卡皮斯和鲁巴族战士用麻袋封堵破口,火铳手将仅剩的火药装入桶里,像对待亲命一样小心。
港口中央,临时搭起一处帐篷,用来治疗伤员。惨叫声不时传来,很多人缺医少药,只能用烈酒浇伤口止血。
“林使,火炮损毁两门,浮岛裂口三处,木料急缺。”马升汇报时语气沉重,“但好在南洋盟友已送来部分补给。”
“先稳住防线。”我拍拍他的肩,“告诉兄弟们,这不是终点,阿尔维斯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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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再度降临,望加锡的天色比战前更黑。巡逻的火把在码头间晃动,海浪声却显得格外阴冷。
我正与郑和商议修整事宜,一名卡皮斯族哨兵闯进来,神色慌张:“林使!有人偷袭军械库!跑掉了!”
“什么人?”
“披着破斗篷,看不清脸,但会说葡语,还留了东西。”
我接过一块用油纸包好的小布条,上面用葡萄牙文写着:“火未熄,赤潮将至。”
郑和眉头一皱:“这绝不是阿尔维斯的风格。他的手段更直接,这像是潜伏在港口的内应。”
我冷笑一声:“不论是谁,他们想让我们自乱阵脚。传令——加倍巡防,封锁港区,任何来往船只全部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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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亲自带队搜查港口。沿着被炮火烧焦的木栈道走到尽头,海水仍带着血腥味。几具葡军士兵的尸体被冲上海滩,却都戴着陌生的徽章。
“林使,你看这个。”马升蹲下身,从尸体胸口取下一枚铜质徽章,上面刻着一只展开双翼的秃鹰。
“这不是葡萄牙正规军的标志。”我低声道,“看来,他们背后另有人在操控。”
郑和站在一旁,神情凝重:“若我猜得没错,这是西属吕宋私掠团的徽记。他们与葡军一向不合,却在此时混入战局——不简单。”
“有人故意挑动明葡之战,想让南洋陷入混乱。”我缓缓收好徽章,“目标不只是望加锡,怕是整个南洋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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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重建工作日夜不停,但暗中的紧张气氛却没有半分减弱。每个士兵都清楚: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的。
我在港督厅门口驻足,看着港外的黑海线。浪涛翻滚,仿佛随时会涌来新的威胁。
“林使,”郑和开口,声音低沉,“我建议立刻派信使去三佛齐、苏禄、邦板牙等盟岛,请他们派驻常备船队。南洋的局势恐怕要变得更险恶。”
“我同意。”我点头,“另外,查出那个潜入者是谁。不管他是葡军残党,还是西属吕宋探子,都必须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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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我仍无法入睡。
帐篷里昏黄的油灯摇曳,我摊开一张南洋海图,在巴达维亚、吕宋、马六甲、望加锡四个点之间画下几道红线。
这些线交错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罗网,而阿尔维斯、葡军、甚至西属势力不过是网上的几只毒蜘蛛。
“火未熄……赤潮将至。”我默默念着那行字,手指在望加锡外海轻轻一按——那是敌人必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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