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风声猎猎，甲板上的握手仿佛昭示着新盟的诞生。
但就在众人心里松了一口气时，阿里玛却突然收回笑容，目光沉沉，语气一转：
“林使者，我布吉人既然要与大明结盟，自然要坦诚相待。既是盟友，就不能光让我出船出人，而你们什么都不付出。”
他顿了顿，手指重重敲击甲板：“我有一个条件。”
此言一出，甲板上的将士们神情顿时紧绷。
张岳冷声道：“盟约方才才立，盟长就提条件，未免太急了吧？”
阿里玛哈哈一笑，却不否认：“急？葡人就要卷土重来，我若不先问清楚，你们真走了呢？岂不是把布吉人推入火坑？”
他的直白，让人无法立刻驳斥。
郑和眉头微皱，低声对我道：“此人城府极深，怕是想试探大明是否真有长久之心。”
我没有开口，只看向阿里玛，示意他说下去。
阿里玛缓缓道：“我布吉族散居百岛，最缺的不是船，不是兵，而是盐铁与火器。若要与葡人硬拼，我需要大明的支持。我的条件便是——”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十门火铳，十桶火药，再加五百斤精铁！”
话音未落，甲板上顿时哗然。
三十门火铳、十桶火药，这在南洋几乎是一座小型兵工库。更别说五百斤精铁，足以打造数百件兵器。
张岳忍不住厉声喝道：“你把大明当什么？军器岂能随意外泄！？”
阿里玛冷笑一声，双手抱胸：“若连这些都舍不得，大明就别奢谈什么盟约。我们布吉人宁可单干，也不会做空口许诺的傻子。”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布吉护卫们更是齐齐一拍刀鞘，发出沉闷的震响。那架势分明是逼宫！
气氛骤然剑拔弩张。
郑和目光如炬，压低声音对我道：“林使，此人乃试探，若退缩一步，日后他必步步紧逼。”
我深吸一口气，走上前一步，目光冷冷地盯着阿里玛。
“盟长，你说要火铳，要火药，要铁。好，我给你。”
话音一出，不少将士脸色骤变，以为我被逼迫妥协。
然而我话锋一转，声音猛地拔高：
“但你要记住，这些不是布吉人的财货，而是大明的军器！我给你三十门火铳，不是让你称王称霸，而是让你替大明守望远礁！若敢违背盟约，别说三十门火铳，三百门我也能用来对付你！”
这番话掷地有声，甲板上一片寂静。
阿里玛的笑容僵住，布吉护卫们面色一变，有人下意识摸向刀柄。
然而下一刻，阿里玛忽然哈哈大笑，抬手止住了护卫们的动作。
“好！痛快！林使者，果然有胆识！”
他大步走来，拍着我的肩膀：“我就要你这样的盟友。你若真软弱，我反倒要怀疑你们大明的诚意。”
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郑和微微颔首，低声道：“主公，这一手震慑得好。”
我心里却明白，阿里玛并未真正退让，他的试探才刚刚开始。
阿里玛转而又道：“林使者，我愿奉上三十艘快船，为浮岛护航。既有盟约，我布吉人绝不食言。但我还要一个承诺。”
我挑眉：“说。”
阿里玛的眼神骤然凌厉：“若有一日，葡人被逐出望远礁，大明能否承认布吉人对苏禄海的统治？那是我们的祖海，我们不容他人染指。”
此言一出，甲板上的将士们再度色变。
这不是要军器那么简单，而是要领土承认！
郑和眉头紧皱，沉声道：“林使，此事非你一人可定。”
我心中暗自冷笑：阿里玛步步紧逼，显然不满足于做盟友，而是想借大明之手坐大。
但我表面不动声色，只淡淡道：“盟长放心，大明旗帜所到之处，从不剥夺盟友的家园。但若有人胆敢背盟，大明的铁锚，也能把他的家园砸成齑粉。”
阿里玛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笑了：“痛快！林使者，你的话，我信一半。另一半，我要靠我布吉的刀来求证！”
他转身大笑，挥手招呼护卫：“走！告诉布吉族人，大明已应盟！我们有战争要打，有血债要偿！”
随着小船离去，海面上只剩下天启号随风摇曳。
张岳咬牙切齿：“此人狡诈，步步紧逼。若不是主公机警，几乎被他牵着鼻子走！”
郑和却缓缓摇头：“这未必是坏事。布吉人若无野心，怎敢抗衡葡人？只要我们握着盟约的缰绳，他们的野心，反倒能成为大明的锋刃。”
我望着渐行渐远的布吉小船，心中暗自思索：
这场盟约，远不只是一个握手。
这是大明在南洋迈出的第一步。
也是我林晟，与野心者共舞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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