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港的码头,依旧弥漫着熟悉的香气——丁香、胡椒、龙涎香混杂着海风的腥味,在午后的烈日下化为一股令人眩晕的气息。林晟立于甲板,眯眼望向那片繁忙的港口,心中暗暗沉吟。
从万丹出发已有半月,三艘“天策号”船队补足淡水粮草后便直抵旧港。但此地的气氛,与往昔截然不同。街道冷清,海商行人避而不谈异国事,甚至连往日与明人交好的苏门答腊商团,也拒绝出面接洽。
“东主,”陈瑾低声道,“情形不对。我们下锚不到一日,已有三拨人暗中打听船队情况。若非我派人盯紧,怕已有人潜入船舱。”
林晟目光微沉,转身道:“果然如此。郑师曾言,旧港虽通商,却藏诸势力暗手——葡人、倭寇、爪哇私军,都在此暗斗。看来这次风浪,不小。”
此时,叶清影自船舱走出,换上一身轻甲,腰佩长刃。她神情冷峻:“我查过港口记录,昨日夜里,葡萄牙人的‘圣母号’刚抵此港,带来了一批未知货物。若猜得不错,极可能是火器。”
“火器?”林晟眉头一紧,“葡人竟敢在此运火器入爪哇?这是挑衅明廷海权!”
陈瑾冷笑道:“他们仗的是荷兰人的暗助,想在马六甲失利后,重筑一处炮台要塞。若让他们得逞,我等将腹背受敌。”
林晟沉吟片刻,忽然冷声道:“今夜三更,派三支小队潜入旧港仓区,务必查明那批货的来历。若真是火器——一把也不许留在海上。”
“遵命!”
风起潮涌,天色渐暗。林晟望着海平线的尽头,忽忆起郑和遗命中那句——“海疆若乱,天命不存。”
他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预感。香料之路的背后,正酝酿着一场决定东方命运的阴谋。
而旧港之夜,也即将揭开新的血色帷幕……
旧港,这片位于苏门答腊西岸的古老海湾,曾是大明宝船最熟悉的驿站之一。港湾外层层叠叠的椰树,静静伫立在暮色中,风声掠过叶尖,像在低声诉说着某种久远的秘密。
林晟站在甲板上,目光凝在港口的方向。往日那喧嚣的码头,如今却出奇地安静。昔日来往的阿拉伯商队不见踪影,连沿岸的香料摊都半数关门。海风吹起旗帜,却吹不散那股阴沉气息。
“东主,”陈瑾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属下查到,旧港城内最近有不少外来武装聚集,他们多以香料贩为名,实则身携火铳。更怪的是——这些人都不与本地商人往来。”
林晟眉梢一挑,语气冷淡:“葡萄牙人?”
“有他们的影子。”陈瑾点头,“而且不止他们。爪哇王子阿多拉曼的人也来了,他最近得到荷兰人支援,正图谋控制苏门答腊西岸。”
叶清影自船舱而出,披着一袭海蓝披风,腰间佩刃反射着微光。她神情冷峻:“我在港务记录中发现异常。葡人的‘圣母号’停泊在主码头,却没有登记货目。照理入港须报关,除非——货物见不得光。”
“见不得光的东西……多半是火器。”林晟低声道。
船队的众人面面相觑,空气凝重。郑和宝船下西洋时,旧港乃大明最忠诚的盟港,如今却似成了外敌的交易之所。
“若让葡人、荷人联合爪哇王室在此设炮台,南洋香料海路就算彻底断了。”陈瑾咬牙,“咱们辛苦开辟的香料航线,便要落入他人之手。”
林晟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他深吸一口海风,那带着胡椒与盐腥的味道让他精神一震。
“陈瑾、叶清影听令——”
“在!”
“今夜三更,分三路潜入旧港仓区。叶清影,你探查‘圣母号’装卸口,务必查明那批货。陈瑾,你去北岸巷口,与我暗中设伏。若真是火器,一支也不许留。”
“是!”
夜色逐渐吞没天际。远处传来穆斯林祷告的钟声,似在为某种将至的风暴敲响前奏。
林晟缓缓走下甲板,来到舱室内的地图前。那是一幅南洋群岛海图,上面用朱砂标着数十个红点——皆是香料出产地与海盗出没之处。
他指尖轻轻滑过旧港所在的位置,喃喃道:“若此地沦陷,香料航路将乱,明朝海权将崩。”
他忽然想起郑和当年留给他的那份密诏,诏中有一句话——
> “海疆不靖,则国运不宁。”
他闭上眼,心底仿佛听见海浪在呐喊,郑师的声音又在耳边回荡:“林晟,记住——大明的海,不可拱手让人。”
夜,彻底黑了。
旧港的灯火被雾气吞没,只剩断续的火光闪烁。码头边,一个披着斗篷的中年人正低声与几个黑影交谈。
“货在仓东,三更时装上‘圣母号’。明人若敢插手——杀无赦。”那人说着,转身离去,腰间的葡式火铳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而在不远处的一艘渔船上,一道瘦长的身影正在静静观察。那是叶清影,她嘴角微扬,目光如刃。
“看来,今晚注定不平静。”
另一边,林晟披上黑衣,带着陈瑾等数人潜行入港。脚下的木板被潮水浸得发软,海浪声与远处的鼓点交织,像是在迎接一场即将爆发的暗战。
他们屏息靠近仓区,只见那里堆满麻袋与木箱,外表皆写着“香料”二字,但木箱间透出一缕奇异的硝烟味。
陈瑾用匕首轻轻撬开其中一箱,顿时露出里面整齐的火绳枪与铅弹。
“果然是火器!”陈瑾低声喝道。
林晟目光一凛:“葡人胆大包天!看来他们打算以旧港为火器集散地,夺我南洋海权。”
忽然——仓区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十几名葡萄牙雇佣兵提着火铳闯入,领头之人正是那斗篷中年。
林晟眼神冷若冰霜:“今晚,我们替大明清扫这片污港。”
话音落下,火光闪烁,暗夜中的旧港仓区,爆发出一场突如其来的火战。
香料的气息混着硝烟,燃烧在海风中。
而南洋的暗潮,也在这一夜,彻底被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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