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其中一张稍新一些的告示吸引了他。上面用粗糙的笔触画着一个狰狞的地精头像,尖耳,獠牙外露,额头上有一个歪斜的、代表“裂骨”的白色标记。文字部分写着:
“悬赏:‘裂骨’地精部落。
袭扰商队,掠夺物资。
取其酋长首级者,赏金十枚银狼。
提供其巢穴确切位置者,赏金两枚。
——荒石镇自卫队”
落款处的“自卫队”三个字写得有些气虚,仿佛连发布者自己都不太相信它的存在。十枚银狼,对于真正有能力对付一个地精部落的战士或佣兵来说,实在缺乏吸引力,而风险却显而易见。这张悬赏令和其他的一样,蒙着灰尘,无人理会。它像是一个无力的嘲讽,悬挂在那里,诉说着这片土地连最基本的秩序都难以维持。
德索莱特端起老马丁后来送来的酸麦酒,抿了一口。液体酸涩灼喉,带着一股霉味,确实如“钉子”所说,能让人喉咙着火。他强迫自己又喝了一口,感受着那劣质的暖意顺着食道滑下。
他的存在,似乎也引起了酒馆里其他人的些许注意。那个自称“钉子”的干瘦男人坐在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旁,和一个穿着破烂皮甲、猎人打扮的人低声交谈着,目光偶尔会扫过德索莱特,带着评估的意味。另一边,几个看起来像是镇民的人,则对他投来混杂着好奇和疏离的一瞥,然后继续他们沉闷的饮酒。
时间在浑浊的空气和低沉的嘈杂中缓缓流逝。壁炉里的火焰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暗红色的余烬。酒客们开始零星离开,带着一身酒气和疲惫,融入门外的黑暗。最后,连那几个高声争论的佣兵也骂骂咧咧地结账走了。
酒馆里只剩下德索莱特、老马丁,以及角落里的阿尔德里克。
老马丁开始收拾桌椅,弄出很大的声响,表明打烊的时间快到了。阿尔德里克终于动了一下,他将杯中最后一点残酒倒进喉咙,然后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每个关节都在抗拒的滞涩感。他拿起靠在墙边的战锤,将那面蒙尘的塔盾背到身后,巨大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投下更具压迫感的阴影。他甚至没有看德索莱特一眼,也没有和老马丁打招呼,就像一尊苏醒的巨石像,迈着沉重的步伐,无声地推开酒馆的门,消失在门外浓稠的夜色里。
德索莱特目送他离开,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远去。他也站起身,准备返回楼上那个冰冷的房间。
就在他经过柜台时,老马丁一边清点着今晚微薄的收入,一边头也不抬地咕哝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像是自言自语:“‘裂骨’那些绿皮杂碎最近闹得越来越凶了。前几天,老乔克的儿子,就是出去捡点柴火,再也没回来找到的时候,只剩几块碎布和……唉。”
德索莱特的脚步顿住了。他看向老马丁,但店主已经转过身,背对着他,开始费力地熄灭柜台上的油灯。
昏暗迅速吞噬了酒馆的大部分空间,只有壁炉的余烬提供着一点微弱的光源,将物体的影子拉长、扭曲,如同幢幢鬼影。门外,荒原的风声似乎变得更加凄厉,隐约间,仿佛夹杂着某种非人的、尖锐的嗥叫,自远方传来,又或许,只是风吹过岩石孔洞的错觉。
德索莱特站在楼梯口,手扶着粗糙冰冷的木质扶手。阿尔德里克模糊的疤痕,无人问津的悬赏令,老马丁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咕哝,还有窗外那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令人不安的风声与异响……所有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盘旋、碰撞。
这片土地,吞噬的不仅仅是希望。它似乎还在酝酿着什么别的东西。某种更加具体、更加迫近的威胁,正潜伏在镇子外围的黑暗里,蠢蠢欲动。今晚,或许能暂时安枕,但德索莱特有了一种清晰的预感——荒石镇的寂静,很快就要被彻底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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