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哈特的密信是在一个霜浓雾重的清晨送达的。火漆完好，暗记无误，塔克·夜影将其放在德索莱特·卡斯尔面前的桌上时，薄薄的皮纸卷仿佛带着北风城特有的凛冽气息。
九人很快聚集在镇政厅。炉火驱散着从窗缝渗入的寒意，却驱不散众人眉宇间的凝重。德索莱特示意埃莉诺·晨星来读。
埃莉诺展开信纸，法典·秩序辉光在她手边泛着微光，仿佛随时准备记录其中的要点。
“德索莱特大人，”她开始读，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北境局势正在急速恶化，裂痕已经公开，特此紧急告知，并恳请贵方考虑给予援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信纸接下来的部分，继续念道，语气中带上了复述事件般的客观：“三天前，布雷克伯爵在灰山城召集了他的亲近封臣和部分边境军官，正式提出了‘北境自治领联合议会’的构想。这个提议的核心是削弱大公的独断权力，改由北境各主要封地的代表共同治理，并且强调‘有必要与王国各方保持开放和务实的接触’。目前已知至少有五位贵族和两名守备队长口头支持这个提议，分裂的局面已经形成。”
“果然跳出来了。”阿尔德里克·斯通沉声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盾牌边缘，“不是暗中勾结，是要另立门户了。”
埃莉诺点头，继续往下读：“为了应对这种公开的分裂行为，大公于昨天在北风城广场召开了‘北境防务与忠诚大会’，参加者除了封臣和将领，还扩大到中下层军官、官吏以及民间代表。在大会上，大公当众质问布雷克伯爵与南方卡斯尔家族秘密往来、接受对方军械许诺的事情，指责他‘在北境危难时刻与那些一直试图干涉我们内外部事务的势力勾连，到底想干什么’。”
“正面摊牌了。”伊索尔德·路尔清冷的声音响起，“大公这么做，是逼所有人站队，也是在赌大多数人仍然敬畏传统，并且能看清眼前威胁的现实。”
埃莉诺看着信纸，复述着洛伦·哈特笔下那紧张的一幕：“布雷克伯爵当场反驳，说大公‘被奸人挑唆，无端猜忌忠诚的臣属，破坏内部团结’，并且暗示近期边境不明冲突——应该是指黑獾哨站事件——背后可能另有隐情，不应该成为离间北境的借口。双方的支持者随即激烈争吵，大会变成了互相指责的骂战，没有达成任何有效决议，最后不欢而散。”
布兰恩·火砧啐了一口：“呸！凛冬大陆的人都快打到家门口了，自己人先吵得不可开交！”
塞莱斯特·晨曦轻叹一声：“裂痕一旦公开，信任就难以挽回了。北境现在清晰分成了两派：一派以北风城为中心，支持大公自主抗敌；另一派以灰山城为首，倾向于和王都妥协，对现在的政策不满。”
“这正是信中最关键的部分。”埃莉诺的语气变得更为严肃，她念出信纸后半段的内容：“大会虽然散了，但危机更深了。布雷克那些人正在用利益许诺、散布恐慌、夸大自主防御的困难这些手段，拉拢那些还在摇摆的人。忠诚于大公的各个领地虽然心意坚定，但北境本来就不富裕，近几年边防压力巨大，仓库储备消耗得非常快。现在又需要额外的粮饷来稳定军心、抚恤边境民众、维持基本运转，财政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忠诚派因为物资匮乏、生活艰难而产生抱怨，或者为了现实生存被迫倒向灰山城，那么大局就危险了。”
她抬起头，看向德索莱特，念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请求：“所以，斯托姆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深知他的忧虑。现在我冒昧写这封信，恳请贵镇考虑到我们唇齿相依的关系。希望贵方能够提供一些援助，无论是钱粮、器物，还是那些能够提振民心、改善生活的‘非军事’技艺，帮助我们稳定忠诚派的基本盘，那么北境就能稳固，贵镇北方的压力也能减轻一些。联络和交接的方式，务必隐秘，可以全部通过‘影网’与我协调安排。迫切期待您的回复。洛伦·哈特 谨上。”
信读完了，房间里一片沉寂，只有炉火的噼啪声。北境分裂的残酷现实和那份沉甸甸的求援，清晰地摆在每个人面前。
“他说的没错。”德索莱特率先打破沉默，手指轻轻点着桌面，“一个从内部崩溃的北境，对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布雷克如果得势，北境将成为摄政王和奥古斯特的附庸，我们的北方将直接面对他们的兵锋，再无缓冲。”
“但直接援助风险极大。”埃莉诺放下信纸，指尖轻触法典光滑的表面，“上次我们就讨论过了，运送大批粮食武器，极易暴露，也会给大公留下‘勾结自治领’的明确罪证，给王都武力干涉的口实。我们必须找到一种既提供实质帮助，又难以追踪、甚至看起来与荒石镇完全无关的方式。”
她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那是属于“立法者”的缜密思维在运转：“或许，我们可以将‘特许生产契约’的模式进行变体和延伸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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