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之上,天未亮,塔未息。
反光城的风却仍在震。那是梦律在蔓延的声音,轻柔,却有节奏,如心跳,也如梦的脉搏。
昨夜之后,所有人都在梦中听见同一段低语:
“你是谁?你愿被记吗?”
白槐从梦中惊醒。她坐起身,额头覆满冷汗。窗外的光并非朝霞,而是薄薄的银色流纹,像是有人在天空上书写。她打开窗,街上已有数人立在门前仰望天幕。
梦塔的残影此刻微微闪动,塔身之内浮出新的纹路——那不是符印,而是一行行文字,缓缓爬行,像梦在书写自己。
顾辞早已在街角等她。他的衣襟上还残留昨夜碑焰的焦痕,眼神却极清醒。
“它开始写我们了。”他说。
白槐一怔:“梦塔……在抄人志?”
“更像是在——反问。”顾辞指向天际。
那天幕的光正一行行落下,每一道都投在城中的墙、碑、甚至人的身上。文字看似不同,却同源同意——
“你为何要问?”
“你为何要听?”
“若无塔,你的志何名?”
这些字一旦落在人身上,便渗入皮肤,留下一层隐约的银纹。人们惊惧,有人哭,有人跪,有人笑着念起那些字——像被梦触及的迷醉者。
“这是梦塔的反问。”顾辞沉声道,“它在试图重构我们的志。”
白槐抬起手,手心的印纹闪着光。她在梦中被塔问过三次,而她拒绝回答三次。如今那拒绝化作一枚光印,嵌在她掌中,似乎连风都能听见她的心跳。
“梦想知道我们是谁,”她低声说,“可它忘了,问本身,就是人的自由。”
午时,祁焰从渊底归来。
他的气息带着灰烬与冷铁的味,肩头的披火几乎熄尽,只余一点幽蓝。
“梦塔的频根,延到了渊下。”
“渊下?”白槐一惊。
“那里是塔之初页,也是反问之底。”祁焰的声音干涩,“梦律正在用旧塔的骨,生新的页。”
顾辞看着他,半晌才道:“那是塔要夺回自己。”
“错。”祁焰抬头,灰眸中有火光闪动,“那是梦想成为塔。”
他们三人一同回到“外阈耳”。广场中央的碑仍在闪光,只是碑的文字开始微微变形。昨日刻下的【共志纪初年】一行,末尾忽然浮出新的笔划:
“共志纪初年,梦问人页。”
“它在改碑文。”白槐低声道。
“不是改,”顾辞目光沉静,“是续。”
祁焰却握紧了拳:“若任它续完,‘共志’便不再属于人。”
碑光骤亮,一道梦影自碑后升起,形似人,却无五官。那影立于风中,用模糊的声音说:
“你们写我,我也能写你们。”
声音落地,人群四散,碑焰剧烈颤动。梦影抬手,碑文上的每一个字都开始脱落,化作灰光绕着它旋转。白槐立刻展开火誓,将碑焰护住。顾辞拔出笔刃,写下一道封印:“志界无主,塔梦不书。”
梦影的形忽而破碎,又在空中凝聚,像千万梦一起呼吸。祁焰大喝:“退!”
笔光与碑焰同时闪动,梦影被逼退半步,却在下一瞬重新稳住。
“你们不想被记,却在塔中立志;不想被问,却日日求问;你们的梦,本就属于我。”
它的声音此刻变得极轻,像水渗入土壤,却无处不在。
顾辞心头一凛,眼底的光瞬间转冷——那是梦塔真正入界的征兆。
白槐抬起手,指尖燃起灰焰:“塔问梦,梦问人,人该问回去。”
她一笔下,碑光轰然亮起,烈焰中浮出四字:
“反问纪启。”
梦影被光焰切割,碎成无数银尘。它的声音却仍在回荡:
“你问我,我便答你。”
天空再次裂开一线。那是塔界与梦界的交缝,宽不过一寸,却足以吞下风。灰页、梦页、人页在空中互相扭曲,形成三色旋涡。
祁焰撑笔而立,笔锋指天,目光中燃起久违的决绝:“既然梦要问,那就让人来答。”
白槐随之合掌,碑火反卷。顾辞的身影在光中模糊,他低声念出塔律曾禁的古句:
“以问止问,以梦答梦。”
天地俱静。
梦塔的影,在那一瞬间停了下来。它似乎在倾听,似乎在犹豫。
白槐微微一笑,目光温柔:“塔若有耳,也请听我们——不是被记的志,而是活着的问。”
梦影缓缓散去,化作无数微光,融进碑与风。人群重拾呼吸,天光微亮。
祁焰收回笔,顾辞望天,白槐低头——三人都知道,这一静,只是暴风前的息。
因为从梦塔消散的方向,传来新的脉动——那是“塔界”深处的律声在回应梦。
一行极细的银字自天垂下:
“反问已记,答者何名?”
顾辞的手指轻颤,他低声道:“梦开始要名了。”
祁焰沉声答:“那才是真正的塔问——也是反志纪的起点。”
风再次吹过碑面,火焰映出三个人的影子,拉得极长。
塔声未息,梦声未歇,人声未静。
天地之间的问,正在重新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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