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声还在响,一下,一下,贴着扳指的震颤同步。我往前走,星空在头顶扭曲,像是被什么力量拉长又揉碎。通道两侧的亡灵残影越来越多,不是实体,也不是幻象,是记忆的残渣——它们站在原地,嘴在动,却没有声音,只有无数股低语直接钻进脑髓,像砂轮在磨神经。
“回头……回头……”
不是命令,是诱惑。它们想让我转过去,看背后那片空荡。我知道不能看。上一次回头,是在三年前殡仪馆的停尸间,我看见自己躺在解剖台上,胸口插着黑玉扳指,嘴里爬出蛆虫。
我抬手,把扳指按在太阳穴。
冷。刺骨的冷。像把刀插进颅骨,但有效。最近一具尸体的记忆涌进来——他穿着清道夫的作战服,左腿膝盖以下被灵能腐蚀,最后三分钟,他在爬。手指抠进水泥缝,血混着碎骨,嘴里念的是女儿的名字。这记忆压住了其他杂音,形成短暂的屏障。
通道尽头亮着一点光,微弱,但频率稳定。扳指开始自主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同类。
我加快脚步。
残影越来越多,低语叠加成海啸。有孩子哭,有女人尖叫,有警笛拉长到变调。它们不是随机的,是筛选过的,专挑我听过的声音。唐墨呕吐时的干呕声、陆沉舟临死前的咳嗽、周青棠唱歌的前奏音符……全都在。
我没听。
血从肩上渗出来,顺着战术背心往下淌。染血的布料贴着皮肤,有点黏,但我知道它有用。这血不是普通的血,是常年接触亡灵后被死气浸透的活人血,对灵频有轻微屏蔽作用。我扯下一块,裹住扳指。蓝光立刻被压下去一截,低语的冲击也弱了。
光点近了。
是一具悬浮的尸体,胸口嵌着半截黑玉扳指,其余部分被混凝土包裹,像被活埋后凝固。脸没了,五官位置是平的,像被砂纸磨过。但扳指在动,和我的共鸣。
我左手抽出手术刀。
靠近时,低语骤然加剧。不是声音变大,是密度增加,像几千人同时在我脑子里说话。太阳穴突突跳,右眼伤疤开始发麻,皮肤底下像有虫子在爬。我咬住后槽牙,刀尖刺入尸体胸腔,顺着混凝土裂缝推进。
阻力很大。骨、筋、凝固的血块混在一起。刀刃卡住一次,我拧了半圈,继续捅。终于触到硬物——那半截扳指。我用刀尖挑出来,血顺着刀背流到手腕。
两枚碎片接触的瞬间,蓝光炸开。
地面浮现一道虚影,缓缓凝实。是枪。警用左轮,六发弹匣,枪管磨损严重,握把上有裂纹。它悬浮在半空,像被人握着,但没有手。
我盯着它。
耳道里立刻被记忆碎片塞满——枪击声、刹车声、婴儿哭、无线电杂音。画面闪得太快,看不清人脸,只记得红光一闪,然后是血喷在挡风玻璃上的慢镜头。我试图锁定某个片段,但信息太乱,像一堆打翻的磁带。
我抬起左轮,对准自己眉心。
这不是试探,是逼迫。我的金手指有个规则:越冷,越清醒。最极端的方式,就是用死亡威胁自己。当大脑判定“可能死亡”时,会自动过滤冗余信息,只保留最关键的。
枪口抵住皮肤。
记忆流骤然清晰。
我看见一只手扣在扳机上,虎口有道疤。枪身侧面刻着字,很浅,但能看清——“0714”。
就在这时,通讯器响了。
不是广播,是私人频道。唐墨的声音,干呕之后的喘息,接着是一声尖叫:“这是我表哥的枪!他三年前就死了!”
我没回应。
他知道这枪,说明这人存在过。三年前死的,警号0714,和我在地下通道发现的警服尸体编号一致。那天的混凝土亡灵,就是他。
左轮还在眼前,实体化程度超过之前的任何物品。以往我只能听见亡灵说什么,现在能具象化他们生前最重要的东西。扳指的能力在进化,或者说我正在变成它想要的样子。
后颈突然一跳。
不是痛,是胀。皮肤底下有什么在动,像鳞片在生长。我伸手摸过去,指尖触到一片粗糙,温度比周围低。返祖?唐墨说过,他每次看到戴扳指的尸体,胃里就会翻腾,最后吐出碎牙。现在轮到我了。
我把左轮塞进战术袋,拉紧封口。扳指贴回心口,深呼吸。冷空气灌进肺里,压住体内躁动。心跳降下来,后颈的异样感减弱,但没消失。
通道入口处,亡灵残影开始聚集。
它们没实体,不能攻击,但数量太多,靠近会干扰意识。我抬起格林机枪,六管旋转一次,短点射扫向入口。子弹撕裂空气,打在墙上,溅起水泥碎屑。残影被气浪冲散,暂时退开。
我转身,朝星空尽头走。
通讯器又响了。唐墨的声音断断续续:“0714号……当年负责押运……灰潮第一夜……他接到命令……别回头……可他回头了……所有人都回头了……”
我没停下。
“陈厌!你听见没有?他最后说的是一句遗言——‘钥匙在胃里’!和你拿到的压缩饼干一样!那是他……”
信号中断。
我摸了摸战术袋里的左轮,又碰了碰扳指。0714号警员,唐墨的表哥,死于灰潮首夜。他回头了,所以被混凝土吞噬。但他留下了一把枪,一把刻着编号的枪,现在在我手里。
扳指贴着心口,温度逐渐恢复正常。
星空通道开始收窄,光线变暗。前方没有门,只有一片深黑,像是通道的尽头被吞掉了。我放慢脚步,枪口始终前指。
后颈的鳞片感又来了。
这次更清晰,像是皮肤在分裂,一层新的东西正在生长。我抬手摸,指尖触到的不再是粗糙,而是光滑的硬质,像鱼鳞。我停下,从战术背心内袋抽出一面小镜子。
镜子里,我的后颈浮现出一片暗灰色纹路,排列规则,边缘锐利,像某种生物的鳞片。它在动,缓慢地扩张,一毫米一毫米地往肩胛骨爬。
我合上镜子,塞回口袋。
枪管抵地,六管再次旋转,子弹上膛。我往前走,步伐稳定。星空在头顶扭曲,通道两侧的残影越来越多,低语重新聚集。
“回头……回头……”
我没有。
战术袋里的左轮突然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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