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热风扑面,带着那股熟悉的线香气味。我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左肩的血还在流,一滴一滴砸在门槛上。右耳听不见声音,只有低频嗡鸣持续震动颅骨。黑玉扳指残片插在太阳穴,烫得皮肤发麻。
我没再往前走。
因为眼前的实验室已经变了。
墙壁不再是金属板,而是不断扭曲重组,像被风吹动的胶片。一会儿是父亲穿着白大褂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拿着注射器;一会儿又是七岁的我按下按钮,屏幕上跳出“基因锁激活”字样。地面也在浮动,脚下踩着的地方时而是瓷砖,时而又变成水泥地,裂缝里渗出暗红液体。
三百具克隆体的尸体浮在空中,胸口嵌着碎裂的扳指,脸朝下悬停。它们没有动,但我能听见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从骨头里钻出来的。
“你是我们唯一的起点。”
我抬起手,用手术刀割开掌心。痛感让我清醒了一瞬。那些画面还在闪,真假难辨。但我发现一件事:所有出现的父亲影像,左耳都没有银环。而我记得清楚,真实记忆里的他,左耳戴着三枚。
我靠着墙往前挪。每走一步,金手指就自动读取一段亡灵低语。有的说父亲是为了救全城才启动实验,有的说他是亲手把母亲推进焚化炉的人。信息互相冲突,像有人故意把这些记忆打乱塞进系统。
扳指残片突然发烫。
我停下脚步,抬头看去。中央控制台就在前方十米处,半埋在坍塌的墙体里。它还在运转,表面泛着幽蓝光纹,像是活物的脉搏。
我知道那是真的。
我拖着腿走过去。途中一块投影浮现——父亲抱着婴儿,正要注射某种液体。婴儿的脸模糊不清,但哭声清晰可闻。我认出来了,那是我出生当天的场景。
可下一秒,另一个画面覆盖上来:同样是那个动作,但父亲的手在抖,眼神空洞,嘴里念着“对不起”。
我闭上眼,没让情绪翻起来。
走到控制台前,我把染血的手按了上去。
刹那间,金手指炸响。
不是杂音,是一句完整的话,血红色地刻进意识:
**接触真相将永久失去情感。**
我没收回手。
耳边开始涌入记忆片段。母亲的手抚过我的头发,轻声叫我“望川”;父亲坐在灯下擦枪,一句话不说,只是偶尔抬头看我一眼;沈既白递来一支镇定剂,手有点抖,说“你眼睛里有死人的影子”。
这些事我都记得。
但我一直压着,不让它们浮出来。
现在它们自己冲破冰层,一波接一波撞向神志。我感到胸口发闷,喉咙紧缩,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我咬住牙,把黑玉残片往太阳穴更深地压进去。剧痛带来短暂空白。
我对自己说:“我不是人,我是归者。”
这句话稳住了意识。
控制台终于回应。幽红光芒从缝隙中溢出,整个空间剧烈震颤。那些错乱的画面开始崩解,像玻璃碎裂般一块块剥落。克隆体的尸体缓缓下沉,消失在地板之下。
然后,一切安静了。
空气中浮现出一个全息投影。
是我。
站姿、衣着、伤痕位置,全都和我现在一模一样。它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开口说话。
声音是赵无涯的。
“你终于来了,我的完美容器。”
我没有动。
它抬起手,虚空中抽出一把六管格林机枪,和我背上的型号一致。枪口对准我,却没有开火。
“你知道为什么你能听见亡灵?”它问,“因为你本就是为承载亡魂而生。你的大脑结构经过十七次优化,神经突触能同步百万级灵体信号。你不是觉醒者,你是成品。”
我冷笑。
“你说这话时,眼珠会多眨一次。”
投影顿了一下。
红光闪烁。
它模仿得很像,但漏了一个细节——赵无涯每次说关键话之前,都会不自觉地眨眼两次。这个习惯我在黑市情报里见过视频记录。
它是假的。
是这间实验室制造的认知陷阱,用来测试我是否还能分辨自我。
我松开按在控制台上的手,转而拔出手术刀。刀刃沾着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不需要听见死人说话。”我说。
我闭上了眼睛。
金手指瞬间关闭。所有亡灵低语消失,世界陷入绝对寂静。没有雨声,没有心跳,连疼痛都变得遥远。
我举起手术刀,指向投影的心脏位置。
“因为我就是那个该死的人。”
话音落下,投影的脸色变了。
不是愤怒,也不是惊讶,而是一种……计算失误的僵硬。
它张嘴想说什么,但声音卡住了。身体开始扭曲,边缘出现锯齿状裂痕。红光急促闪动,像是系统崩溃前的最后挣扎。
我睁开眼。
它还站在那里,但已经不像我了。五官模糊,轮廓拉长,逐渐变成赵无涯的模样。可那张脸也不完整,像是由多个片段拼凑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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