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瓷的指尖在斑驳的砖墙上轻轻摩挲,窑厂废弃三十年的灰尘簌簌落下。她突然收手,借着手机冷光,发现指腹沾着层诡异的猩红色粉末。
这不是普通窑灰。她将手指举到鼻尖三寸处停住——先天性痛觉缺失让她的嗅觉异常敏锐。铁锈味里混着若有若无的杏仁苦香,这味道她在父亲实验室的辐射警告箱上闻到过。
窑厂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江瓷闪身躲进半塌的匣钵堆,看见两个穿防护服的身影正在调试离心机。他们身后墙上,暗红色的涂鸦像干涸的血迹般蜿蜒出六个大字:铀釉可炼长生瓷。
果然在这里。她摸出贴身藏着的青花瓷片,裂纹里嵌着的放射性尘埃在月光下泛着幽蓝。三天前在死者手中发现这枚残瓷时,法医老周说过:指甲缝里的铀238半衰期四十五亿年,凶手是想给刑警告个地老天荒?
离心机突然发出尖锐嗡鸣。江瓷趁机潜到近处,发现操作台上摊着本《7501工程实验日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照片:父亲站在釉料反应堆前,手里捧着的正是那枚如今裂成密码的青花瓷。
江工当年要是乖乖交出配方,现在早该在苏富比拍卖会上数钱了。防护服A的声音透过呼吸阀闷闷传出。他正往坩埚里倒入某种黑色粉末,液体顿时沸腾出妖异的红紫色。
防护服B突然扯下头罩:不对!釉水比重超标了!暴露在空气中的是张布满褐斑的脸——景德镇陶瓷博物馆前馆长徐渭。江瓷死死咬住下唇,二十年前父亲失踪那晚,正是这个人带着文物抢救队来过家里。
离心机爆出刺目红光。江瓷趁机扑向实验台,抓起半管铀釉试剂塞进特制瓷瓶——这是她用父亲留下的高岭土自制的防辐射容器。徐渭的咆哮声中,她撞开侧门冲进暴雨如注的夜色。
雨水冲刷着手中瓷瓶,铀釉在瓶壁内折射出血管般的纹路。江瓷突然明白父亲当年为何要毁掉实验数据:这不是普通的釉变工艺,而是用放射性元素重构瓷器分子结构的禁忌之术。
巷口突然射来车灯。江瓷转身钻进迷宫般的弄堂,在拐角处撞进个温热的胸膛。台商陆焰撑着伞,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膝盖上:江小姐的痛觉神经,果然和传闻中一样迟钝。
他变魔术般亮出个汝窑天青釉瓶:装这里更安全。当铀釉溶液注入千年古釉的瞬间,瓶身竟浮现出与死者手中残瓷如出一辙的裂纹图案。
雨幕深处传来纷沓脚步声。陆焰突然将伞柄一拧,弹出柄薄如蝉翼的瓷刀:现在,江小姐该告诉我,令尊把《天工开物》的铀变篇藏在哪了?
窑炉里的火光将江瓷的脸映得忽明忽暗。她盯着那块微微凸起的窑砖已经十五分钟了,汗水顺着她的鬓角滑落,在下巴处悬成一颗晶莹的水珠。
就是这块。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轻抚过砖面上那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缝。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焰端着两杯咖啡走进工作室。还没找到线索?他递过咖啡,却被江瓷抬手制止。
别过来。江瓷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这块砖有问题。
陆焰眯起眼睛看向她指的位置。作为化学博士,他比常人更敏锐地注意到砖缝周围细微的釉料变色痕迹——那是高温下才会出现的特殊氧化反应。
温度至少800度。陆焰倒吸一口冷气,你疯了吗?那砖现在起码有六十度!
江瓷没有回答。她将长发随意挽起,从工作台上拿起一把细长的镊子。但犹豫片刻后,又把工具放下了。
工具会留下痕迹。她低声解释,像是在说服自己。
陆焰还没来得及阻止,江瓷已经将右手直接伸向了那块滚烫的窑砖。她的指尖触碰到砖面的瞬间,陆焰仿佛听见了的一声轻响,那是皮肉被灼烧的声音。
江瓷!陆焰冲上前,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江瓷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她的手指稳稳地扣住砖缝,动作精准得像在进行一场精密手术。陆焰这才想起她的病历——先天性无痛症。
砖块被缓缓抽出,露出后面一个狭小的暗格。江瓷的右手掌心已经泛红,几处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灰白色,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找到了。她声音微颤,从暗格中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金属筒。
陆焰急忙拿来医药箱,却被江瓷无视。她全神贯注地旋开金属筒,倒出一卷微缩胶卷。胶卷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光泽。
这是...陆焰凑近观察,上世纪七十年代克格勃用过的特种胶片?
江瓷没有立即回答。她将胶卷小心地铺在工作台的玻璃板上,打开紫外灯。胶卷上立即显现出一排排细密的符号,像是某种元素周期表的变体。
父亲留下的。江瓷的声音有些发抖,他失踪前正在研究祭红釉的配方。
陆焰注意到她的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灼伤的部位——这是她表达紧张时的小动作。虽然感觉不到疼痛,但身体的本能反应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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