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古窑遗址笼罩在一片朦胧水雾中,江瓷蹲在泥泞的地面上,指尖轻轻抚过匣钵碎片上的耐火泥。她的雨衣帽檐滴着水,在青瓷碎片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这不是普通的耐火泥。江瓷突然开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她举起碎片对着探照灯,泥料中闪烁着细小的金属光泽。掺了铬铁矿粉,只有龙泉南郊的矿坑才出产这种原料。
林砚撑着伞站在她身后,眉头紧锁。我们已经追踪这个案子三个月了,每次都是差一步。这次不能再让你冒险。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上次在德化,你差点......
江瓷猛地站起身,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那又怎样?她打断道,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腕上的伤疤——那是上个月在追查珐华彩案件时留下的。这些匣钵被改装过,内部有滑轨装置。凶手利用烧窑时的高温让机关启动,制造出移动密室的假象。
法医小跑过来,递过一份报告。江老师,死者指甲缝里的泥料化验结果出来了,确实含有铬铁矿成分。
林砚一把夺过报告,纸张在雨中很快变得潮湿。就算知道原料来源,你打算怎么查?南郊有十几个作坊,难道要一家家搜?
江瓷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青瓷片,釉面在灯光下泛着剑刃般的寒光。这是从死者口袋里发现的仿古龙泉剑瓷,但釉色不对。她翻转瓷片,露出底部一个模糊的刻痕。章字标记,我在文物局的走私档案里见过。
雨越下越大,林砚的伞被风吹得摇晃。他突然抓住江瓷的手腕,你知道南郊那些作坊都是什么人开的。上个月查抄的走私团伙,他们的同伙肯定......
江瓷挣开他的手,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二十多个瓷片样本,每个都贴着标签。这三个月的每个案子,凶手都用瓷器相关的手法作案。她指着其中几片,祭红釉毒杀、影青瓷藏铀、斗彩温差杀人......这不是巧合,有人在系统性地清除知情人。
远处响起警笛声,勘查组的灯光扫过遗址。林砚压低声音:所以你要单枪匹马去闯贼窝?你忘了自己连痛觉都没有,受伤了都不知道!
正因为没有痛觉,我才是最适合的人选。江瓷平静地说,从匣钵碎片上刮下最后一点泥料装进证物袋。明天是农历十五,走私团伙每月固定交易的日子。他们有个仓库就在南郊矿坑附近。
林砚的脸色变得煞白。你疯了!那里地形复杂,信号屏蔽,万一......
所以需要你在外围接应。江瓷突然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的地图。我研究过地形,矿坑东侧有个废弃的龙窑,正好可以监视仓库。
雨幕中,两人对视良久。林砚终于妥协般地叹了口气,从内袋掏出一把精致的陶瓷匕首——这是上次破获影青骨案时缴获的证物。至少带上这个,刃口淬了药。
江瓷接过匕首,指尖触到柄上精细的冰裂纹装饰。她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局里新来的那个实习生,是不是懂龙泉方言?
张明?他祖父就是龙泉老窑工。林砚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让他扮成买主跟我进去。江瓷已经开始在手机上翻找联系人,走私团伙最近在招懂古法烧制的技师,这是个机会。
林砚一把按住她的手机,太危险了!那些人心狠手辣,上次......
上次我们拿到了关键证据。江瓷打断他,眼神坚定。这个月已经死了三个人,都是因为知道太多关于枢府瓷走私的事。如果不尽快......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照亮她手中的瓷片。林砚突然注意到瓷片边缘有一道奇特的红色纹路,在雨中泛着诡异的光泽。等等,这是什么?
江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骤变。血沁......这不是普通的仿古瓷。她迅速将瓷片装入密封袋,快回实验室,这可能是关键证据!
两人冒雨跑向警车,泥泞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急促的脚印。在车门关上的瞬间,江瓷最后看了一眼雨中的古窑遗址。那些散落的匣钵碎片,在探照灯下像一具具被剖开的尸体,静静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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