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御窑厂旧址
梅雨季节的潮气渗入青砖墙缝,江瓷用银簪挑亮煤油灯芯,父亲留下的《天工开物》注本在昏黄光线下泛着靛蓝色霉斑。她正比对元代釉灰配方与今早从死者胃液提取的碳酸钡残留,门外突然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那是与线人七叔约定的暗号。
江小姐,有日本人找你。七叔将油纸伞收束在门廊,伞尖滴落的水渍在地面晕开富士山轮廓,带了件要命的玩意儿。
雾岛千鹤跪坐在仿明式茶席前,孔雀蓝振袖和服下隐约可见枪茧。她推过一只桐木盒,掀开锦缎的瞬间,九谷烧《百鬼夜行》彩绘盘在晨光中泛起妖异金泽。
昭和二十年八月,祖父从磁州窑带回这只瓷枕。她指甲划过盘面般若鬼面,他说...支那人烧不出这样的釉色。
江瓷戴上天蚕丝手套捧起瓷盘,指腹触到盘底凹凸时瞳孔骤缩——那不是寻常落款,而是一组用氧化钴勾勒的甲骨文:乙未月丙火攻心。当视角倾斜至45度,钴料在窑变金斑折射下竟显出血色篆书:天工卷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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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谷烧用钾长石做熔剂,但这件的铅硼酸盐含量超现代工艺三倍。陆焰将光谱仪数据甩在案台,更像磁州窑白地黑花技法。
江瓷将瓷盘浸入醋酸溶液,表层金釉遇酸剥落,露出底层磁州窑特有的珍珠地划花,牡丹纹间嵌着细若蚊足的铭文:窑司奉敕造瓷甲三百件,洪武八年丙辰四月廿二。她突然抓起注本残页冲向窑炉,高温烘烤下,父亲用明矾水写就的隐藏笔记显现:丙火者,窑变之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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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江瓷终于成功破译出甲骨文所对应的窑炉坐标时,霁红轩内突然陷入一片漆黑。突如其来的断电让整个空间瞬间被黑暗吞噬,江瓷的心脏猛地一紧。
就在这时,一阵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黑暗的寂静。那是雾岛的声音,江瓷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他那张惊恐的脸。她毫不犹豫地摸黑抓起一旁的装窑钎,冲进了外面的雨幕中。
雨水猛烈地拍打在江瓷的身上,她的视线被雨幕模糊,但她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犹豫。她径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雾岛,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当江瓷冲进庭院时,她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在庭院的中央,七叔的尸体横躺在血泊中,他的右手紧紧攥着半枚“7501毛瓷”碎片,而他的左胸则插着一把本应该在博物馆展出的元代枢府瓷刀。
江瓷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七叔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会握着那半枚“7501毛瓷”碎片?还有那把元代枢府瓷刀,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瓷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了血泊中的《百鬼夜行》盘上。那盘子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微弱的光芒。江瓷突然发现,那些原本只是金斑的鬼影,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持枪列队的日本兵。
江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在这时,她的痛觉缺失症突然发作了。她感觉不到掌心被瓷片割裂的伤口,也感觉不到雨水的冰冷,只有那股深深的恐惧和绝望紧紧缠绕着她。
然而,在这一片混乱中,江瓷却清晰地听见了三公里外废弃龙窑传来的轰鸣声。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中传来的,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江瓷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觉得那些百鬼似乎正在顺着雨幕爬出炼狱,向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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