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江江瓷手中的镊子突然坠落在解剖台上。她盯着显微镜里那些呈链状排列的灰黑色孢子,右手不自觉地按住左臂内侧——那是她十六岁第一次接触放射性瓷片时留下的灼伤疤痕,如今正隐隐发烫。
炭疽杆菌孢子...她喃喃自语,实验室的LED冷光在防护面罩上投下细碎的阴影,这不可能出现在当代窑工的呼吸道样本里。
窗外,景德镇初夏的暴雨拍打着防爆玻璃。江瓷转身走向档案柜,金属抽屉在滑轨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抽出1942年华北防疫档案的影印件,泛黄的纸张上赫然记载着:磁州窑区三十七名工匠突发恶疾,死者胸腔现黑色粉末...
解剖台上的老人是最后一位掌握磁州窑铁锈花技艺的传人陈铁笔。三天前,他被人发现倒在仿宋白釉剔花梅瓶前,鼻腔渗出带着赭石色颗粒的黑色血块。此刻,老人青灰色的手指仍保持着拉坯的弧度,指甲缝里嵌着某种釉料特有的金属光泽。
陆博士,我需要比对九谷烧釉料的微量元素谱系。江瓷按下通讯键,声音像绷紧的琴弦。屏幕那头的台商化学家正在调整电子显微镜,他身后实验室的防辐射铅门上,贴着张昭和十二年(1937年)的京都陶瓷研究所老照片。
暴雨声中突然混入瓷器碎裂的脆响。江瓷猛地转身,看见证物架上那个磁州窑黑釉罐正在无端震颤,罐身铁锈花绘制的饕餮纹竟渗出暗红色液体。她抄起紫外灯照射,釉面下立刻浮现出几行褪色墨迹:
【辛巳年六月初七
大日本陆军第731部队
特殊容器试作第三十六号】
是隐写墨!陆焰的声音从扬声器里炸响,用硝酸亚汞溶液处理过的——
话未落,实验室突然断电。音黑暗中,江瓷听见某种昆虫振翅般的嗡嗡声从通风管道传来。她摸黑抓起陈铁笔的采样瓶,指腹触到瓶底凹凸的刻痕——那是用金刚石笔刻出的微型窑变温度曲线。
就在应急灯亮起的一刹那,通风口像是被触动了某种机关一样,筛下了一片银色的粉末。这些粉末如同细密的雨丝一般,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江瓷的防护面罩在瞬间自动切换成了偏光模式,她的视野里顿时浮现出无数荧光绿的孢子云。这些孢子云就像是一群被惊扰的萤火虫,在空中肆意飞舞,让人眼花缭乱。
江瓷终于明白了陈铁笔在临终前用血在梅瓶上画的究竟是什么——那是磁州窑匠人特制的孢子计数器!每一道釉裂都对应着特定浓度的病原体,这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计数方法。
“1942年的实验重启了……”江瓷喃喃自语道,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着,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她毫不犹豫地扯下了被孢子污染的白大褂,露出了左臂上那道狰狞的灼伤。原本已经愈合的疤痕,此刻却变成了诡异的青蓝色,这是接触过铀釉料后特有的“窑变”反应。
突然,冷藏柜里的尸体发出了“咔”的一声脆响,那是骨骼断裂的声音。江瓷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只见陈铁笔那原本僵直的手指,此刻正指向墙上的《天工开物》插图——烧造图里的窑工们,全都戴着防毒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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