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浩如同丧家之犬,在老家省会城市都屡屡碰壁,任何一点刚萌芽的工作机会都会被人为掐断。他最终只能带着一身落魄和无法理解的恐惧,灰溜溜地回到了那个十八线老家县城,勉强苟活。
“沁芳斋”总经理办公室内,李书睿刚接束一通电话,他对着话筒淡淡吩咐:“嗯,既然他已经滚回那个小县城,掀不起风浪了……那就算了吧。”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挂断电话,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办公椅里,椅身随着他重心后移缓缓转动了小半圈。当他目光无意间扫向门口时,整个人却骤然僵住——
钱疏影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正静静地望着他。她今天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连衣裙,明媚娇俏,但此刻脸上却带着一丝未来得及掩饰的复杂情绪,有惊讶,有怔忡,或许还有一丝……迟疑?
李书睿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撞击了一下。他不确定她听到了多少,是只听到了最后那句“算了”,还是连同之前他语气冰冷地安排、让吕浩在都市圈彻底无法立足的整个过程?他一直知道,自己对钱疏影的感觉,早已从最初的无奈应付,变成了如今与日俱增的悸动和在意。他享受她的“骚扰”,期待她的出现。可刚刚,他展露了不输于平日里温润儒雅形象的、属于商界乃至更深层面的一面,那是冷静、果决甚至带着一丝黑暗的手段。
她……会害怕吗?会因此退缩吗?一股从未有过的慌乱,如同细密的藤蔓,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强压下心绪,面上努力维持着若无其事,转动座椅面向她,声音尽量平稳:“疏影?来了怎么不进来?站门口做什么。” 他起身,走到会客区,示意她,“坐。”
钱疏影似乎这才回过神,有些局促地走进来,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小声解释:“我……我看门没锁,就直接进来了……”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哪里是门没锁,分明是前台乃至整个“沁芳斋”的管理层,几乎都默许甚至乐见其成地不阻拦这位钱大小姐。公司内部私下里,没少嗑他们老板和这位娇蛮千金的CP,都在猜钱大小姐什么时候能真正拿下他们这位看似温和、实则难以靠近的李总。
李书睿没有戳破,他走到饮水机旁,亲自用玻璃杯接了两杯温水。一杯放在钱疏影面前的茶几上,一杯自己握着,然后在她身旁的单人沙发坐下。他没有看她,目光落在杯中微微晃动的水面上,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让他心慌的问题,声音低沉:
“害怕吗?”
“嗯?”钱疏影一时没反应过来。
李书睿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不再回避,重复道:“害怕吗?害怕你所看到的……这样的我?” 他指的是他刚才在电话里流露出的,那不属于阳光下的、冷静乃至冷酷的一面。
钱疏影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果然知道了她听到了。她有些慌乱地摆手:“我不是故意要听的!我真的只是……”
“回答我。” 李书睿打断了她无意义的解释,他需要知道她的真实感受。他甚至下意识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细长的香烟,但没有点燃,只是夹在修长的指间,仿佛需要一个东西来稳定心绪。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迷离和审视,紧紧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想从中找出恐惧、厌恶,或者……他希望看到的别的什么东西。
“开始有一点……” 钱疏影诚实地小声承认,但随即,她深吸一口气,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声音也清晰起来,“但是想想,也不怕!”
李书睿捻着烟的手指微微一顿。“哦?为什么?” 他追问,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钱疏影几乎是理直气壮地说道:“因为书睿哥是这么好、这么温柔的人!能让你这么生气,甚至动用手段去对付的人,肯定是他坏透了!活该!你这是在保护书家人,保护你在意的人!我为什么要怕?”
她这番逻辑简单直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她看着李书睿,心里补充道:而且,像我这样家世的人,身边围着的,哪个不是绞尽脑汁讨好奉承?唯独你,李书睿,从一开始就没把我这“钱家大小姐”的身份太当回事,敢拒绝,敢冷待,也敢在我面前流露出真实甚至……不那么光明的一面。这份真实,比那些浮夸的谄媚,珍贵一千倍,一万倍。
李书睿看着她那双清澈明亮、此刻写满了“你就是对的”的眼睛,听着她那近乎蛮横却无比真诚的维护,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轰然落地,那缠绕心脏的藤蔓瞬间松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汹涌而上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和悸动。
他缓缓将未点燃的烟放下,紧绷的唇角终于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那样深深地看着她,眼中所有的迷离和审视都化为了如同星海般柔和而明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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