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平公证中心特殊事务办理厅内,空气仿佛被那淡蓝色液体带来的逆转奇迹彻底抽空,又猛地灌入了一种更加诡异、更加紧绷的、近乎凝滞的沉寂。
只剩下心电监护仪重新恢复的、平稳而有力的“嘀——嘀——”声,此刻听在众人耳中,不再是对生命的最后哀鸣,而是一记记响亮而讽刺的耳光,重重扇在何昭南那张刚刚还写满胜利笑容的脸上。
何昭南的脸色,已经从最初的震惊惨白,迅速褪变为一种铁青,进而涌上一种近乎淤血的、深沉的乌黑。那不仅仅是愤怒,更是一种认知被彻底颠覆、精心构筑的阴谋在最后一秒轰然崩塌所带来的极度羞愤、难以置信和深入骨髓的恐慌。他的眼球因为过度充血而微微凸起,死死瞪着医疗床上胸口规律起伏、面色奇迹般回润的父亲,又猛地转向那个神色平静得可怕的艾辰。
“谁……谁能来告诉我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昭南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困兽般的低吼,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自我怀疑和世界观的碎裂感。
前一秒他还坐在云端,俯视着艾辰和那个老不死的坠入深渊,下一秒,他自己却从云端狠狠跌落,摔在冰冷而荒谬的现实地面上。那瓶该死的、闪着诡异蓝光的水!那是什么东西?!巫术?魔法?还是某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来自地狱或者天堂的禁忌力量?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他喃喃重复着,像是要说服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但心电监护仪那平稳的声音,医生们震惊后迅速转为专注监控的姿态,周围所有人脸上的惊愕与逐渐升起的、看向他的异样目光……这一切都在冰冷地告诉他:这是真的。他的计划,他花费重金、动用关系、甚至不惜暗示医生在“交接确认”前做手脚的完美计划,在最后一刻,被一瓶来历不明的液体彻底粉碎了!
极致的挫败和狂怒如同岩浆冲垮了他最后的理智堤坝。他猛地一脚踹翻了身旁沉重的实木座椅!座椅与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巨大的撞击声,翻滚着撞到墙壁,吓得何老夫人尖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
何昭南如同被激怒的疯牛,双目赤红,几步就冲到了艾辰面前,完全不顾身份和场合,一把狠狠攥住了艾辰熨帖西装的领口,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几乎要将那昂贵的面料撕裂。他喘着粗气,脸几乎要贴到艾辰脸上,唾沫星子几乎喷溅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艾辰!你他妈给他喝了什么?!是什么鬼东西?!是违禁品对不对?!是国际上禁止使用的、透支生命的强效兴奋剂?!还是什么新型的、没被记录的地下药物?!你说!你他妈给我说清楚!”
他企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将这场不可思议的逆转归咎于“违禁品”和“作弊”,试图从道义和法律上扳回一城,否定交接的有效性。只有这样,他那破碎的骄傲和濒临破产的算计,才能找到一点点可怜的支点。
艾辰的身体纹丝未动,甚至没有因为领口被揪住而显出丝毫的狼狈。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冰冷的目光落在何昭南那只青筋暴起、剧烈颤抖的手上,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令人厌恶的脏东西。他没有立刻挣脱,只是任由何昭南发泄着无能狂怒。
这时,之前负责急救的特聘医生已经迅速冷静下来。他亲眼目睹了“死亡”到“复苏”的全过程,作为一名资深的、见多识广的医学专家,他同样被深深震撼,但也比何昭南更快接受了这超出认知的现实。他上前一步,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专业权威的穿透力,对着狂怒的何昭南,也对着厅内所有竖起耳朵的人说道:
“何先生,请您冷静。我是受沁芳斋委托、持有国内和国际多重认证资格的特聘急救医生。
以我目前掌握的所有医学知识和临床经验来看,”他顿了顿,目光坦然地扫过何昭南带来的那两名眼神闪烁、低头不敢与其对视的医生,“国际上已知的任何违禁药品或强效兴奋剂,或许可以短暂提升某些生理指标,制造回光返照的假象,但绝对无法在心脏已停止有效搏动、脑干反射近乎消失的临床死亡状态发生后,如此迅速、平稳、且全面地逆转所有核心生命体征,并使其恢复到目前这种虽然危重但明确趋向稳定的状态。这……已经超出了常规药理学能解释的范畴。”
他的话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尤其是他提到“沁芳斋委托”和“多重国际认证”,更是加重了其证词的分量。他并没有说艾辰用的东西是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但他明确排除了“违禁品”导致这种奇迹的可能性。
他目光扫向何昭南带来的那两名白大褂医生,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二位同行,你们认为呢?以你们的专业判断,何种‘违禁品’能做到这一点?”
那两名医生本就心虚,他们是收了何昭南的重金和抓住了把柄,才答应在“合适时机”配合,制造何老“自然死亡”的假象。他们甚至准备了相应的药物和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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