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按下发送键后,屋子里安静了一瞬。手机躺在桌角,像在等待什么悄悄发生。她没急着看屏幕,只是轻轻搓了搓指尖,又低头整理了一下剧本的边角——折了的地方,她总是习惯抚平。
片场还在忙碌,灯光一束束打在布景上,像是把旧时光重新点亮。有人低声协调着角度,反光板挪动时发出细微的金属滑响。她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没动,心却微微悬着,仿佛那封邮件不是发给了江俞白,而是寄往一段尚未开启的旅程。
十分钟过去,邮箱“叮”了一声。
不是回复,是系统提示:附件已读。
她嘴角轻轻扬起,像春风拂过湖面,漾开一圈涟漪。她没打字,而是点开微信,按住语音键,声音轻得像落进棉花里:“资料收到了吗?我知道你一向喜欢自己决定方向……但这首歌,我总觉得,它是为你写的。”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语气柔软:“当然,要是不合适,也没关系。我只是……想试试。”
语音发出去,她立刻把手机翻过去,扣在腿上,假装专注地翻起剧本。其实一个字都没进心里,只觉得掌心下的手机,仿佛还留着方才说话时的温度。
工作室里,晨光透过百叶窗斜斜洒进来。江俞白靠在椅背上,耳机里循环着一段未完成的钢琴前奏,音符零落,却藏着某种将要成形的情绪。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抬眼,看见沈照的语音条。
他摘下耳机,点开。
听完了,没回,却打开录音软件,新建一条笔记,命名为:“情绪参考”。然后,他把那段语音原原本本地录了进去,反复听了一遍,轻轻点了保存。
五分钟后,他回了三个字:“档期可以。”
后面又加一句:“宣传安排列清楚就行。”
那时,沈照正坐在化妆镜前补妆。化妆师拿着粉扑等她示意,她却忽然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唇边浮起一点藏不住的欢喜。
“怎么了?”化妆师问。
“没事。”她摇头,声音压低,“就是觉得……今天特别适合开始点什么。”
她说完,悄悄截了图,存进相册,文件名打了四个字:“里程碑起点”。
有点孩子气,可她不在乎。心里踏实,就够了。
手机收好,她坐正,任粉扑在脸上轻轻拍打。镜中的自己,眼神清亮,像是被什么温柔地照亮了。
这一次不一样。从前她为他谈合作、接项目,大多出于专业考量。而这次,是导演亲口说:“只有你,能让他愿意接下这首曲子。” 那句话沉甸甸的,她不敢轻率,更不愿辜负。
可他答应了。
不是敷衍,也不是客套。他说“可以”。
这就够了。
她知道他一旦点头,便是真心投入。他的音乐从不迎合,但对真正认可的事,总会用尽耐心去打磨。
另一边,江俞白已站起身,走向钢琴。剧本摊在谱架上,翻到女主角站在雨中码头的那一页——家破人亡,手中攥着一张旧船票,背影单薄如纸。
他看了三秒,手指落在琴键上,敲下一个音。
低,缓,像一声叹息。
接着,他又轻敲三下桌面,像是在数心跳,又像是在确认某个节奏是否与呼吸同步。
电脑打开,音频工程界面弹出,他新建文件夹,光标停顿片刻,敲下七个字:《风起·主旋律构想》。
图标静静亮起,像一颗刚被点亮的星。
日程表上,接下来两周被标成红色,备注只有两个字:“闭关”。
做完这些,他走向录音区,顺手把旧耳机挂在钢琴架上。那副耳机用了三年,耳罩边缘微微发硬,却一直舍不得换。如今新项目启动,他想,或许该给耳朵一个更好的归处。
刚坐下,门铃响了。
快递员送来一个包裹,寄件人信息空白,只夹着一张小卡片。
他拆开,是一对便携监听音箱,质感沉实。翻开卡片,上面印着一行字:“给未来的金曲一个好耳朵。”
没有署名。
他掂了掂,重量刚好,接口齐全。试听一段白噪音,频响应平直,细节清晰。
他低声说:“贵得刚好。”
嘴角微扬,几乎算得上笑了。
他没追问是谁寄的,直接接入系统,替换掉旧设备。开机瞬间,蓝光亮起,像夜空中悄然睁开的眼睛。
晚上十一点,沈照窝在酒店床上刷微博。剧组收工早,她没去应酬,洗完澡就缩进被子里,像一只终于归巢的鸟。
粉丝群里有人艾她:“照姐!听说江老师接了《风起》OST?真的假的?”
她没回。
又一条:“是不是你牵的线?”
她依旧沉默。
直到看见一条普通评论:“这首歌要是真出了,我愿称之为年度最佳。”
她默默点了个赞,轻轻一推,把它顶到了最上方。
动作很小,却像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她知道,这件事从她按下发送键那一刻起,就不再只是“帮忙”了。江俞白愿意为影视创作原声,意味着他的音乐将走向更多人的心里。而她,是第一个把桥搭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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