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俞白走出宿舍楼,脑子里还在想刚才和苏茹月说的话。他说:“我从来就不是一个人。”说完,他回过神来,想起沈照在拍戏,心里一紧。
沈照正在《青云谣》的片场。她穿着白色古装,披着染血的披风,脚上是绣花鞋,手里拿着一把木剑。导演刚喊“开始”,她就低头说话,声音有点抖:“你说过要护我一生……为什么现在却把我推下深渊?”
镜头对准她的眼睛。她眼眶红了,但没哭出来。她说完转身,慢慢走向悬崖的布景。
“卡!”导演突然拍桌子,“情绪不对!你这是演被背叛,不是来串门!重来!”
沈照没说话,走回原位。这是今天的第三场戏,已经拍了两遍。
副导演小声说:“蔡云还没到,咱们先拍你的部分。”
沈照点头。她知道蔡云是女主,迟到很正常。但她不知道,原本属于她的这场重头戏,已经被改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场务端着水路过,低声说:“听说最开始你是定的女主。”
沈照手一抖,差点把水杯打翻。
那人马上闭嘴走了。
她站在原地,手指掐进掌心,好像这样就能撑住自己。可她知道没用,就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袖子。
她想起江俞白说过的话:“别人怎么对你,你不一定要接。”
可江俞白现在不在。
他昨天发了朋友圈,背景是基地大门,只写了两个字:“到了。”之后再没消息。电话打不通,微信不回,连表情都不点一个。
她知道他在封闭录制,不能联系。但她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习惯了有人在身后支持她。
现在这个人不在了,所有事都得自己扛。
“再来一遍!”导演喊。
沈照深吸一口气,重新进入角色。她闭上眼,回想剧本里的故事——角色从小被家族抛弃,靠自己活下来,爱上一个人,以为有了归宿,结果对方为了权势出卖她。
她睁开眼,眼神变了。
她看着前方,声音很轻:“我信过天命,信过人心,也信过你。可我现在明白了,这世上能靠的,只有我自己。”
说完,她转身跳向悬崖。
“过!”副导演忍不住叫好。
导演看了回放,皱眉半天才说:“这条还行。等蔡云来了补对手戏。”
沈照松了口气,刚想坐下休息,就听见高跟鞋的声音。
蔡云来了。
她穿红裙子,头发盘得高高的,后面跟着四个助理。她走到导演身边,看了一眼监视器,笑着说:“哟,照姐这么快就把我的高光戏拍完了?”
没人说话。
蔡云也不在意,翻开剧本:“我有个想法,刚才和制片商量了,加一场我和照姐的争执戏,就在她跳崖前五分钟,怎么样?更能突出冲突。”
导演看了眼手机消息,点头:“可以,加。”
沈照把心里的委屈压下去,一句话也没说。
她走到角落,戴上耳机。里面放的是江俞白以前推荐的老电影原声。音乐响起,她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她在手心写下三个字:牺牲、沉默、成全。
这三个字,本来是她为角色写的注解,现在却像照出了她自己的处境——不能反抗,只能忍;不能喊,只能扛。她摸着手心的字,像是在提醒自己别倒下。
她嘴角带着笑,心里却沉了一块。
那场争执戏加进来后,她的独白被分成两段,中间隔了二十分钟。她必须断掉情绪再重新接上,很难。
第二条拍到一半,她嗓子哑了。
“卡!”导演皱眉,“状态不行!再来!”
第三条,她刚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不是因为角色,是因为太累了。
“又卡!”导演更烦,“你到底行不行?”
沈照擦掉眼泪:“我能行,再试一次。”
第四条,她终于过了。
导演点点头:“勉强能用。”
她刚松口气,武术指导走过来:“下午三点,武戏七套连招,准备好了吗?”
沈照点头:“准备好了。”
她拿下头饰,擦了擦汗。妆花了,脸上胭脂被汗水晕开,贴在脸颊上。
手机震了一下。
经纪人发消息:“热搜有‘沈照演技僵硬’的话题,先别看。”
她知道,不管她做什么,总有人挑毛病。
她把手机放进包里,去更衣室换衣服,想用忙来赶走心里的烦。
三点整,武戏开始。
她要完成一个高空翻跃接滚翻的动作,连续七遍,不能错。
第一遍,落地不稳,膝盖磕在地上。
第二遍,手滑,木剑飞了出去。
第三遍,体力不够,动作变形。
“换替身吧。”武术指导说。
“不用。”沈照站起来,“我还能来。”
第四遍。
她跑起来,跳起,翻身,落地滚翻——顺利完成。
全场安静了一下。
副导演小声说:“这小姑娘……真能扛。”
蔡云在远处看着,对助理说:“她倒是挺能扛。”
助理问:“要不要再加她的对手戏?让她多NG几次?”
蔡云笑了笑:“不用。让她忙就好,忙到没空想别的。”
沈照没听见这些话。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眼神有点复杂,但最后没拿出来。
她打开相册,翻到一张照片——江俞白在录音室睡着了,手边是写满歌词的纸。那是去年他为她写歌的样子。
她把这张照片设成屏保。
然后她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灰。
“我可以再来一条,保证更好。”她对武术指导说。
对方愣了一下,点头:“行,那就再来一条。”
第五遍,第六遍,第七遍。
全部通过。
收工铃响时,天已经黑了。
沈照回到帐篷卸妆。镜子里的她眼尾红,嘴唇干,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血浆。
她取下头饰,长发落下来。
手机静静放在桌上,屏幕黑着。
她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消息。
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今天……也算过得去吧。”
然后起身,走向淋浴间。
水声响起,雾气爬上镜子。
她的身影消失在蒸汽里。
但她还在。
还在剧组。
还在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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