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翼界，胭脂咬牙去了若水河畔。
“胭脂明白，父君因野心掀起战乱，造成四海八荒生灵涂炭，此为大过……”
“但身为翼界公主，胭脂也享受了尊荣，不可随意言父之过。”
“父君也曾是一界之君，还请上神和帝君准许，留父君身后名，允翼界祭奠，胭脂愿承担一切罪责。”
胭脂的姿态极低，目露恳求。
她明白这里真正能做主的是云遥，是以，将云遥放在第一位。
东华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胭脂，没有说话。
望着这位向来名声不显的翼界公主，云遥问她：“那你知道，擎苍将自己的子嗣当成血蛊吗？”
胭脂咬唇，“……知道。”
离怨就是这样死的。
听起来，这位胭脂公主还是以德报怨的良善性格。
但是离怨就成了里面的大冤种。
云遥若有所思，胭脂公主或许真的心地善良，但并非以德报怨的傻白甜，其实是个聪明人。
她点出擎苍的野心，自己的地位来源，以及传达出“王侯将相不可辱”的观点。
擎苍终究为一界之君，哪怕战败身陨，也当获得应有的体面。
至于战乱中死去的生灵，只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在上位者眼中根本不算什么，都只是通往尊位的垫脚石。
但凡身居高位者，哪一位手中没有沾染过鲜血。
若是擎苍真的成功了，那些死去的天兵天将只会变成他的功绩与荣耀，流传后世。
但是他失败了，所以他的行为是叛乱，是不可饶恕的大过。
云遥又问：“擎苍陨落于我之手，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同意呢？”
胭脂认真回答，“您行事坦然，虽然……但也只是成王败寇。”
“从始至终，上神默许消息传出，却并未提及父君的过失，说明您只是要言明事实，不需要以此来宣扬名声，也不屑这样做。”
四海八荒传出的消息中，只有简单的一句：明瑄上神欲取东皇种内红莲业火，擎苍陨落。
其内的因果关系一目了然，没有什么大义凛然，更没有踩一捧一来歌颂功德，掩盖事实。
若是打着为四海八荒和平的旗号，诛灭擎苍就是大功一件。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一个理由都没有，那么诛灭擎苍，可以定义为寻仇，也可以定义为无故屠戮上神。
她简单粗暴的表示：没有理由，擎苍挡了我的路，所以我要灭了他。
粉饰太平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也正因为此，愈发令人生畏。
“擎苍身为前任翼君，祭奠与否是翼界内部的事，不用来问我。”
胭脂恭敬一拜，还拿到了装着一抹灰的玉盒，随后才离去。
两方红莲业火相争，擎苍能留下一捧灰，还是因为上神的修为，否则连渣都不会剩下。
“阿遥很看好她？”东华好奇的问道。
“也不算。”云遥望着流淌的若水，语气平缓道：“我只是觉得，胭脂胜过离镜良多。”
“不管她是因为什么，真的善良也好，内藏野心也罢，至少她敢到我面前来。”
当初选离镜为翼君，其实只有一个原因：他太废了，简直一无是处。
如此废物的翼君才更好掌控，符合天界的利益。
当然也有天君自己也废，担心把握不住的缘故。
但她又不是天君，当然更看好胭脂。
善良从不是贬义词，野心更不是。
东华试探道：“若她做的这些是为了占据大义，收买人心，继而收拢擎苍的残余势力呢？”
云遥几乎没有多想，漫不经心的回答，“那就更好了，离镜这种废物都能当翼君，胭脂当然也可以。”
其实云遥一直觉得这个世界很莫名其妙，都是神仙了，竟然还搞嫡嫡庶庶，封建礼教那一套。
简直有毒。
哪怕女神仙再尊贵，再优秀，也摆脱不了身上固有的标签。
瑶光上神身为天族战神，战功赫赫，但四海八荒提起她的时候，竟然只有追着墨渊上神跑，不要脸倒贴的名头。
青丘帝姬白浅足够尊贵吧，最广为流传的却是所谓的四海八荒第一美人称号。
提起白浅，说她身份尊贵，说她命好，后面必定还有一句赞叹，她无比貌美，是四海八荒第一美人。
甚至不像是赞叹，而是一种刻板的枷锁，带着世俗的审视意味。
四海八荒皆知白浅将会是青丘女君，但天君还是理所当然的认为白浅需要嫁人。
担着青丘君位嫁入天族，成为所谓太子妃，这和权力白给有什么区别，难怪天君宁可丢脸，也非要和青丘联姻呢。
舍一个正妃之位，就能换来一位上仙，换来青丘的支持，能光明正大插手青丘内政，甚至借下一代之手收回君位。
这种好事谁不喜欢。
东皇钟发出嗡鸣，轻轻颤动起来，融合完成的红莲业火迅速蔓延至外部，如同翻涌的血海。
云遥召唤出星练剑，置于火海中央，用红莲业火进行二次淬炼。
业火不息，持续锤炼。
数月后，东方既白，晨曦微光。
云遥心念一动，肆意铺展的红莲业火化为一簇小火苗，温顺的落在她指尖。
星练剑发生蜕变，通体呈银白色，剑柄刻着繁复神秘的金纹，银芒湛然，光华璀璨，剑气峥嵘，随时能直冲九霄，搅乱这头顶青天。
云遥掐诀，灵力符文化为两个古篆，缓缓刻印在剑身。
“太曜？”
东华心念一动，目不转睛的看着云遥，观察她的每个微表情。
明光璀璨，瑄御宸极，是为明瑄。
太初之光，万曜之源，至高无上之辉，是为太曜。
“星练之名虽好，却已经不适合它。”
云遥抬手握住剑柄，霎时间，剑身光芒大盛，剑气如虹，气势磅礴。
仿佛洗去铅华，终于展露出本来的风采。
“所以我为它更名：太曜。”
云遥挥动太曜剑，剑气纵横，苍穹色变。
当初飞升上神，脑海中有一道缥缈的声音问她：天君的位置，你要不要？
云遥的回答是：没兴趣。
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只不过，需要一点调整。
天君位格略低，她要天帝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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