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
“……太子因口舌之争,残害棠棣,我儿刘贤枉死宫中,请陛下,诸位叔伯,为我儿做主!”
宗亲齐聚,另有朝堂重臣在外等候宣召,吴王于殿中陈词,声声泣血,难掩悲戚。
刘恒立于上首,眉心紧锁,向来温润的帝王周身笼罩一层阴翳,似乎有些为难。
对刘贤之死的愧疚,对太子的担忧,被吴王携宗亲威逼的无奈。
位居宗亲前列的云遥叹为观止,不愧是大汉白莲花,将一位帝王的应有反应表现的淋漓尽致。
唯有偶尔看向吴王时,一闪而逝的冷漠和不耐做不得假。
但谁人不知刘恒生性温和宽厚,宗亲更是不会怀疑,甚至见到刘恒的愧疚为难,已经有德高望重的长辈忍不住了。
宗亲是刘恒的天然维护者,因为刘恒是皇帝,是刘氏大宗宗族,是他们利益的代表人。
吴王如此威逼,实在有伤陛下的颜面!
而刘启是太子,一国储君,关乎国本,绝对不能轻易动摇,他们都记得当初太祖皇帝试图更易储君而闹出来的风波。
最主要的一点在于,刘贤已经死了,他们不可能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吴王世子逼着太子偿命。
反正他们无法和吴王感同身受。
来宣室请见,一方面是要劝谏太子不可残害手足,另一方面,不能让这件事影响到皇室和陛下的威望。
当即有宗亲出面,委婉的劝说吴王节哀,并为刘启开脱。
吴王气的当场呕出一口血来,宗亲大惊失色,“吴王,你可要当心自己的身体啊!身体养好了,世子还会再有的。”
吴王:“……”
吴王头晕目眩,强忍着才没有晕过去,“难道我儿就白死了吗?”
“他才十几岁的年纪,还没有成婚,却与我天人两隔,每每见到贤儿冷冰冰的脸庞,我心中犹如滴血一般,谁能怜我丧子之痛啊!”
面对宗亲的超绝背刺,吴王悲从心来,泪流不止,真心实意的伤心起来。
早就知道宗亲必定会偏向刘恒,他还是想要试一试,为自己,为刘贤讨一个公道。
却不曾想他们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死了儿子,只想着维护刘恒的威严和面子。
就是因为他不是太祖皇帝的亲子吗?可他也是正统刘氏血脉啊!
宗亲有些尴尬,还有些恼羞成怒,“吴王,老朽明白你的悲痛,但是太子……太子只是无心之失,逝者已矣,生者却还要向前看。”
出面说话的老者是宗亲中年龄最长者,从刘邦当政一直到刘恒为皇帝,吕雉当权时更是见证了两立幼帝,经历过数不清的大风大浪,心态稳如泰山,他真的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主要是见证过惠帝刘盈的骚操作,他甚至还觉得刘启这一言不合砸人的性格,类太祖皇帝!
要是当初刘盈能反手砸死赵王刘如意,说不定刘邦不仅不生气,还会觉得刘盈出息了。
宗亲语重心长,“濞啊,太子确实有错,陛下自会惩罚太子,刘贤的性格你也清楚,他多次冒犯太子,亦有过错。”
“威逼君上,实非藩王之德。”
刘恒负手而立,神色莫测的看向吴王,他并未说话,并未争辩,自有宗亲为皇帝冲锋陷阵。
这就是皇帝,手握权力,至高无上。
身边的刘启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干掉刘贤,他并不后悔,只后悔留下了把柄,才让吴王闹进宫。
宗亲是把双刃剑,既会形成宗法礼仪上的限制,亦是皇权最坚定的维护者。
燕王虽然也来到了宣室殿,但仿佛只是走流程,不置一词就是燕王的态度。
云遥悠哉立在前方,单纯的看热闹,进宫是给宗亲面子,而不是给吴王面子。
吴王想试探宗亲和刘恒的态度,注定要失望了。
刘恒深谙帝王心术,手段绵里藏针,而刘启脾气暴躁,手段直白酷烈。
刘贤注定白死了。
不仅白死,还要随着刘启的“棋圣”名声成为谈资。
刘恒最后发话,训斥太子,厚葬刘贤,此事就此终结。
吴王恨的不行,依旧选择了忍耐。
刘启被罚去宗庙反省,反思自己的过错。
时人看中祭祀,宗庙更是神圣之地,此举算是极大的惩罚,宗亲肃然,认为刘恒处置公道,太子定会静思己过,痛改前非。
唯一受伤的只有吴王父子。
面对宗法大义,吴王说不出话来,只能认了。
沉寂了几日,吴王启程回国,上马车时不少人瞧见他面色憔悴,身形消瘦,一副大受打击、缠绵病榻的样子。
临近归国,云遥天天被刘恒拉着下棋,天黑才能出宫,也是很记仇了。
“告诉翁主,收拾一下,三日后归国。”
落日时分,云遥回到燕王府,对近侍吩咐道。
“诺。”近侍领命而去。
三日后,刘恒身穿帝王常服,亲自在宫门口送行。
“七弟归国,又需三年,朕不知还能与谁手谈。”刘恒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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