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蓟城。
“刘彻……这个名字有什么好的,我看不如叫刘彘。”
垂眸看着与自己血脉相连却不能冠姓的小婴儿,王念神色复杂,恨恨道。
爱恨交织不外如是。
可当小家伙露出无齿的纯洁笑容,王念还是没忍住,轻柔的将他抱在怀里。
刘彻自小聪慧,懂事起就被告知身份,虽然他身在燕国,其实是太子刘启的孩子。
刘启每年都会送来许多的好东西,还有絮絮叨叨的信件,哪怕没有见过,刘彻对刘启的感观相当好。
他有阿娘和阿姐在身边,还有一位既是叔祖又是外祖的长辈,他并不孤单,也不缺爱。
见到燕王的第一眼,刘彻被美貌无情暴击,阿娘也没有告诉他,燕王竟然这么好看!
小小的刘彻被惊艳,就此激发了颜狗属性。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丑八怪才是有毛病,小刘彻理直气壮。
从此刘彻常常往燕王宫跑,燕王宫也从来不会阻拦他,甚至燕王处理公务的时候,见他在侧,还会吩咐人搬来定制版小桌椅,将一堆折子丢给他,美名其曰锻炼一下。
刘彻:……
看着案牍上堆成小山的杂务,刘彻迷茫又震惊。
他还是个孩子啊!
刘彻愁眉苦脸的拿起折子,就算被迫干活,也要坚强。
随后刘彻被上奏的内容气到了。
刘侧鼓着脸,努力做出严肃的表情,仰头问坐在上首的燕王,“匈奴欺压汉民,大汉为何不赶走他们。”
“我听国相说燕国重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外祖神勇无双,曾率骑兵斩杀楼烦王和白羊王。”
“陛下和太子,他们也不管吗?”
年幼的刘彻尚且不清楚昔日冒顿单于在时,匈奴势力的强大,昔日刘邦遭遇白登之围,后来忍吕雉辱和亲,送出一车车布帛财宝来维持和平,是国朝虚弱时的不得已而为之。
自从迁到燕国,云遥第一时间不是发展国内的经济,而是顶着国内的贫穷,想尽一切办法组建一支重骑兵,为此不惜掏空燕王宫的财富,直至今日,燕王宫依旧是他来时的模样,从未翻修过。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支燕国骑兵的存在,让匈奴忌惮,边郡得以暂时的安稳。
迎着刘彻稚嫩却坚定的目光,云遥没说什么,而是让随侍的官员为他讲述汉匈的恩怨,以及为何隐忍的原因。
归根到底只有一个原因:汉朝虚弱,需要休养生息。
并非是畏惧,只是没有足够的财政和兵力,只能短暂的忍耐。
“九世之仇犹可报也,他们是你的敌人,所以你要打败他们,扬大汉国威,让大汉的日月照耀神州的每一寸土地。”
刘彻心中一跳,隐约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仰头看向坐在上首的燕王,燕王的坐姿并不算端正,姿态有些散漫,却无比的矜贵肆意,自带天潢贵胄的气场。
燕王很喜欢穿深色,每一次露面都是一袭玄色暗纹衣袍,似一团化不开的浓墨,光华内敛,令人捉摸不透。
深得燕国百姓爱戴,得皇帝信任,威望极重,却不恋权势,不爱钱财,不立王后,无欲无求,像是天上而来的谪仙人。
可看似无心无情的燕王却对他的阿娘很好,燕王对阿娘的宽容和耐心,任何人都比不上。
刘彻不明白,或许亲情就是如此吧。
年龄尚幼的刘彻想着,若是他有了孩子,也会倾注全部的心血。
皇帝病重,召燕王和皇孙刘彻进长安,刘恒担心,若是不早一些下旨,他见不到两人最后一面了。
刘彻是他心中的麒麟儿,定要见一见才能安心闭眼。
而燕王……刘恒卧在病床上,突然回想起了过去。
小的时候,大家同在宫中为皇子,父皇驾崩,惠帝登基,皇子们到八岁各自前往封地就藩,彼此和陌生人也没有区别。
直到淮南王徙封燕王,成了他的邻居,他的注意力才落在这位不起眼的七弟身上。
高后当政,藩王人人自危,几位兄弟尽皆身死,也唯有燕王被频繁传召长乐,得到了长信宫的信任。
刘恒本以为要忍到高后去世,不成想一道旨意,他由代王成了大汉天子。
其实他能猜得到,是燕王的主意。
自惠帝去世,吕家如同烈火烹油,一旦失去长信宫这座靠山,吕家必遭清算。
但母后不愧是母后,手腕果决,当断则断,神来一笔平息了各方对吕家的不满。
吕氏得以保全,他也要因此感激母后,维护其身前身后名。
吕氏分宗,迁往燕地,常山王与河间王,桩桩件件,都有燕王的身影。
母后的信重令旁人震惊,而燕王也没有辜负这份信任。
刘恒忽然叹了口气,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他自诩洞察人心,却从未看懂过燕王。
无欲则刚,一个人没有欲望,也没有了弱点。
打起精神见过刘彻,刘恒心中满意,的确是个好孩子,“彻儿,去见见你阿父吧,这些年,他一直念叨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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