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关夜袭的成功,如同一剂强心针,暂时稳定了洛阳惶惶的人心,也极大地鼓舞了龙骧营的士气。然而,战争的阴云并未散去,反而以一种更诡谲的方式,向着帝国的心脏——洛阳,弥漫而来。
张辽奔赴孟津已近十日,虽有零星战报传回,言及已成功袭扰徐荣部,迟滞其南下步伐,但具体战况如何,孟津是否安如磐石,依旧牵动着无数人的神经。而吕布在函谷关前虽连战连捷,但董卓主力未损,依旧如同一头受伤的猛虎,盘踞在关外,随时可能再次扑上。
这一日,一封来自河内太守王匡的紧急军报,被快马加鞭送入洛阳,直接呈送到了何太后的案头。军报的内容,却并非关于孟津战事,而是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有不明身份的骑兵,约千余人,打着“清君侧,迎陈留”的旗号,自河东郡方向悄然渡过黄河,绕过王匡的防区,出现在洛阳以北的谷城一带,其兵锋隐隐指向洛阳西侧的皇家陵寝区——北邙山!
而几乎与此同时,洛阳城内开始流传起新的谣言,称陈留王刘协在军中已被吕布软禁,吕布有不臣之心,欲效仿霍光行废立之事,此番“清君侧”的兵马,乃是忠义之士为救陈留王而来!
这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在已然绷紧的洛阳城中炸响!
“清君侧?迎陈留?”何太后看着军报,脸色瞬间煞白,玉手剧烈颤抖,连纸张都几乎拿捏不住。北邙山!那是她和皇帝不久前才逃离的噩梦之地!而“迎陈留”三个字,更是如同一把毒匕,直刺她内心最敏感、最脆弱的地带!刘协,难道真的成了别人攻击她和她儿子的工具?吕布……他到底想干什么?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宫闱和部分朝臣中蔓延。一些原本就对吕布权势膨胀感到不安的大臣,此刻更是如同抓住了把柄,纷纷上书,或明或暗地指责吕布挟持皇子,以致引来“义兵”,要求朝廷下旨彻查,甚至有人隐晦地提出,应召吕布回朝“解释”,由他人暂代函谷关指挥之职。
函谷关,吕布几乎在同时接到了来自洛阳(通过何太后心腹渠道)和王匡的两份急报。
看着信中描述的“清君侧,迎陈留”的旗号和洛阳城内的流言,吕布眼中寒光四射,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冷笑。
“董卓老贼,黔驴技穷矣!”他将信纸拍在案上,对侍立一旁的高顺道,“正面打不破,孟津有文远挡着,便想出这等下作手段!派一支偏师虚张声势,直逼北邙,威胁陵寝,再配合城内流言,意图搅乱洛阳,逼我自乱阵脚,甚至想挑拨我与太后、陛下的关系!”
这一招极其阴毒。北邙山地位特殊,若有闪失,吕布难辞其咎。而“迎陈留”的旗号和陈留王在他军中的事实,更是将他和何太后、少帝置于一个极其尴尬和危险的境地。
“将军,此事需谨慎应对。”高顺沉声道,“洛阳若乱,我军后方不稳,关前战事必受影响。是否……末将率一部兵马回援?”
“不必!”吕布断然否决,“此乃董卓调虎离山之计!我若分兵回援,正合他意!函谷关兵力本就不足,绝不能动摇!”
他负手在帐中踱步,大脑飞速运转。片刻之后,他停下脚步,眼中已是一片决然和冷酷。
“董卓想玩阴的,我便陪他玩到底!”吕布语气森然,“他想乱我后方,我便先让他后院起火!”
他立刻下达命令:
1. 以陈留王刘协的名义,亲自撰写一份安民告示,并抄录多份,快马发往洛阳及周边郡县。 告示中,陈留王需“亲口”陈述自己在军中一切安好,深受吕将军照料,并严厉斥责所谓“清君侧”纯属董卓叛逆构陷,意在离间皇室,祸乱国家,号召天下忠臣共讨之。
2. 以皇帝刘辩和何太后的名义(他通过加急渠道请旨,料定惊惶的何太后必会同意),发布讨贼诏书。 明确指出这支出现在谷城的军队是董卓派出的奸细,其目的是破坏陵寝、搅乱京师,坐实其国贼身份。
3. 派出使者,携带重金,秘密前往活跃在河东、河内一带的几股实力较强的山贼、豪强势力处。 吕布给他们的命令很简单:袭击、骚扰董卓的后勤粮道,尤其是从河东方向转运的物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4. 加强函谷关防御,做出积极备战的姿态,同时将关内部分老弱辅兵组织起来,虚张声势,伪装成援军即将到来的假象,迷惑董卓。
这一套组合拳,既有堂堂正正的政治宣言,又有以毒攻毒的阴狠手段,更有虚张声势的心理战术。
洛阳,嘉德殿。
何太后在最初的惊慌之后,接连收到了吕布以陈留王名义发来的告示和请求发布的诏书草稿,以及吕布分析局势、表明心迹的密信。
信中,吕布言辞恳切,逻辑清晰,将董卓的阴谋剖析得淋漓尽致,并立下重誓,必保陈留王周全,击退所有来犯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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