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虎牢关前那场血腥的斩首风暴逐渐平息,黎明再次降临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奇异而又混乱的景象。
二十支龙骧营铁骑如同完成了狩猎的狼群,在彻底搅碎了联军的中枢指挥体系后,并未过多停留,带着斩获的敌军旌旗和部分重要首级(如韩馥、孔融等),如同潮水般撤回关内。他们严格遵循了吕布“只诛首恶”的命令,对那些失去了指挥、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的普通联军士卒和数量更为庞大的民夫,并未进行大规模的追杀。
起初,这些溃兵和民夫吓得魂飞魄散,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漫山遍野地逃窜,哭喊声震天。但很快,他们发现那些恐怖的黑色骑兵只是冷漠地从他们身边掠过,偶尔有挡路的被铁马撞翻,但只要不主动攻击或阻挡道路,对方根本懒得理会他们。
恐慌渐渐变成了茫然,然后又转化为一种劫后余生的麻木。逃累了,也饿极了。一些人开始停下脚步,胆战心惊地回头张望,发现虎牢关方向并没有追兵出来。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看着那些燃烧的营寨和遍地的狼藉(主要是中军区域的惨状),脸上写满了不知所措。
“他们……不杀我们?”
“好像……是的,只杀那些当官的和穿得好的人……”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回老家?老家还有黄巾呢……”
“粮食都烧了,路上吃什么?”
就在这数十万溃兵民夫陷入绝望和迷茫之际,张辽站了出来。他并未随大队人马回关,而是率领本部骑兵,如同牧羊人般,开始在外围收拢这些失去方向的“羊群”。
他派出嗓门大的骑士,在溃兵中反复呼喊:
“太傅有令!只诛首恶,不罪胁从!”
“尔等皆是汉家子民,受诸侯裹挟,非尔等之罪!”
“愿归乡者,可自去!愿留下者,龙骧营管饭,择优编入行伍,分发田地!”
“太傅神威,护佑大汉!比跟着那些无能诸侯送死强多了!”
管饭!分田地!
这两个词对于这些大多出身贫寒、朝不保夕的士卒和民夫而言,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更何况,他们刚刚亲眼目睹了吕布如同天神下凡般独战二十八将,又见识了龙骧营铁骑那摧枯拉朽般的恐怖战力。一种“慕强”的心理油然而生。跟着这样神威无敌的主公,总比跟着那些连吕布面都没碰几下就死的死、逃的逃的“菜鸡”诸侯强吧?
很快,从犹豫观望,到试探性地靠近,再到成群结队地汇聚到张辽打出的招抚旗帜下。如同滚雪球一般,短短数日之内,张辽竟然收纳了超过十万的溃兵和数万民夫!这些人虽然装备杂乱,士气低迷,但都是青壮劳力,其中不乏经历过战阵的老兵。只要稍加整编、汰弱留强、灌输思想,立刻就能转化为一股可怕的力量。吕布麾下的实力,如同吹气球般急剧膨胀!
然而,就在这形势一片大好之际,一个巨大的、足以颠覆一切的危机,正悄然潜伏在虎牢关内。
吕布,依旧在昏迷之中。
他被安置在关内最好的房间里,由随军的医官寸步不离地守候。但伤势实在太重了,内腑震荡,失血过多,精力透支到了极限。他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而此刻的虎牢关,堪称前所未有的空虚!两万最精锐的龙骧营骑兵出击后尚未完全休整归来,张辽在外收拢降卒,高顺远在函谷关,成廉守伊阙关……关内除了必要的守城部队(也多是二线或新兵),就只剩下一些文吏、军医和吕布的亲卫。可以说,如果此时有一个够分量、够聪明、且心怀异志的人,比如……王允,或者其他某个被吕布压制已久的将领,哪怕只带着几百心腹,都有可能趁此良机,冲入吕布卧房,轻而易举地取下这位天下第一猛将的首级!
届时,刚刚取得空前大胜、势力急剧扩张的吕布集团,将瞬间群龙无首,分崩离析!这个念头,如同魔鬼的低语,在某些人的心中悄然滋生、盘旋。关内的气氛,在胜利的狂喜之下,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与躁动。
消息传回洛阳,朝野震动!
不是为联军崩溃而震,而是为吕布重伤昏迷、生死未卜而震!
捷报如同插上翅膀,详细描述了吕布如何神勇无敌,独战群雄,又如何运筹帷幄,遣骑斩首,最终导致十九路联军土崩瓦解。这本该是举国欢庆的天大好消息。
然而,当听到吕布力竭昏迷,至今未醒,且虎牢关内部空虚的消息时,所有人的反应都变了。
一些忠于汉室、或者对吕布专权有所不满的官员,眼中闪烁起复杂的光芒,私下里窃窃私语,不知在谋划什么。以王允为首的一部分士族,表面哀恸,内心却在激烈地权衡利弊。
但有一个人的反应,纯粹而直接。
长乐宫中,何太后在听闻吕布昏迷不醒的消息时,手中正在翻阅的奏章“啪”地一声掉落在案几上。她的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身体微不可查地晃了晃。那双凤眸之中,没有一丝一毫因为外敌溃散、朝廷威胁解除而应有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恐慌、揪心的疼痛,以及几乎要溢出来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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