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并州北部荒芜的草场,卷起雪沫和枯草,打在脸上生疼。地平线上,一队骑士如同黑色的幽灵,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沉默疾行。没有旌旗招展,没有鼓角喧天,只有马蹄踏碎冻土的闷响和甲胄摩擦的细微铿锵。正是吕布亲率的三千龙骧精锐。
他们离开洛阳已近十日,一人三马,换乘不休,日夜兼程,此刻已深入并州腹地,距离作乱的匈奴刘豹盘踞的太原郡不远。士兵们口鼻蒙着厚布,只露出精光四射的眼睛,尽管寒风刺骨,但每人眼中都燃烧着一股近乎亢奋的战意。跟随太傅出征,总是伴随着难以想象的艰苦,却也意味着无上的荣耀与几乎必然的胜利。
吕布跨坐在赤兔马上,猩红的大氅在身后翻卷。他并未戴头盔,任由寒风拂过棱角分明的脸庞,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被积雪半掩的、凌乱的车辙和马粪痕迹——这是大队人马不久前经过留下的。
根据出发前搜集的情报和沿途抓到的零星探马口供,刘豹在袭杀并州刺史张懿后,气焰嚣张,正驱使掳掠来的汉民和部分匈奴部落,试图攻击晋阳城的防御,同时派出手下游骑,四处劫掠粮草,威慑周边郡县,摆出了一副割据称王的架势。
“太傅,”担任前锋斥候的军侯策马靠近,压低声音,“前方十里,桑干河旧渡口附近,发现大量新鲜马蹄印和车辙,通向东北方向的一个河谷,疑似胡虏辎重队或劫掠归来的队伍。规模不小,约有千人,车辆数十。”
吕布眼中寒光一闪。以战养战,第一口肉来了。“马超、庞德。”
“末将在!”两名年轻将领立刻催马上前。马超银甲白袍,在这灰暗天地间格外显眼,脸上满是跃跃欲试;庞德则沉默如铁,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大刀。
“你二人各领三百骑,从左右两翼包抄那个河谷出口。不必急于接战,等我号令。”吕布吩咐道,随即看向另一员将领,“侯成,率五百骑,随我直冲河谷!阎行,带你的人堵住后路,一个也别放跑!”
“诺!”众将凛然应命,迅速分头行动。
吕布一夹马腹,赤兔马会意,骤然加速,如同一道红色闪电掠出。侯成率五百精骑紧紧跟随,马蹄声骤然密集如擂鼓,打破了荒原的死寂。
河谷并不深,但颇为曲折。当吕布率军如狂风般卷进谷口时,谷内果然一片混乱。数百名匈奴骑兵正押解着数十辆满载粮食、布匹和哭哭啼啼百姓的牛车,慢腾腾地前行。突然听到谷口传来的雷鸣般的蹄声,看到那杆骤然扬起的、令人胆寒的“吕”字大旗和当先那匹神骏无比的赤红战马,许多匈奴人瞬间魂飞魄散!
“是飞将军!汉军的飞将军来了!”惊恐的呼喊在匈奴人中炸开。他们或许没见过吕布,但“飞将军”的威名和那杆方天画戟的形象,早已成为草原上止小儿夜啼的传说。
“杀!”吕布一声暴喝,声震河谷。赤兔马速度不减反增,径直撞入慌乱的匈奴队伍中。方天画戟化作一道冰冷的弧光,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光迸溅!根本没有像样的抵抗,恐惧如同瘟疫蔓延。侯成率领的五百铁骑紧随其后,刀砍枪刺,如同虎入羊群。
几乎同时,河谷两侧的山坡上响起喊杀声,马超和庞德率军杀到,截断了匈奴人的退路和侧翼逃窜的可能。阎行也堵住了谷口。战斗——如果这能称之为战斗的话——在不到半个时辰内就结束了。大部分匈奴骑兵被斩杀,少数跪地投降,辎重车辆和掳掠的百姓全部被夺回。
吕布勒住赤兔马,画戟斜指地面,滴血不沾。他扫了一眼跪满一地的俘虏和瑟瑟发抖的百姓,对侯成道:“挑几个舌头,问清楚刘豹主力位置、粮草囤积处。其余胡虏,尽斩之。被掳百姓,发给干粮,指明向南去永安(上党郡)的方向,那里有朝廷兵马接应。”
命令冷酷而高效。片刻后,几声短促的惨叫后,谷地重归寂静,只剩下浓重的血腥气和百姓压抑的哭泣。从俘虏口中,吕布得到了宝贵的情报:刘豹主力约两万,混杂匈奴本部和胁从的汉地乱兵、马贼,目前大部分集中在晋阳城周边,正逼迫城内留守的汉官献城。其粮草多囤积在晋阳西北方向约八十里外的“野狼坳”,那里地势隐蔽,有约三千人看守。
“野狼坳……”吕布眼中闪过一丝锐芒。他摊开简陋的羊皮地图,手指在上面移动。“刘豹欲困晋阳,必重粮草。端了野狼坳,晋阳之围自解,刘豹军心必乱。”
马超急道:“太傅,请让末将为先锋,直取野狼坳!”
吕布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刘豹闻辎重队被歼,虽惊,未必料到我们敢直扑其粮草重地,但必有戒备。野狼坳地形不明,强攻不易。” 他手指点向晋阳城东南方向的一处标记,“我们先打这里——梗阳(今清徐)。此地是刘豹征集粮草、联络南部部落的中转要冲,守军不会太多。打下梗阳,做出要切断他南下退路、与朝廷河内部队呼应的姿态。刘豹闻讯,必调兵来援,至少会加强南线戒备,野狼坳的注意力就会分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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