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窒息、无尽的坠落感……还有那只漠然巨瞳的注视……这些来自虚数之隙的恐怖记忆,如同附骨之蛆,依旧残留在地渊三人组的神经末梢,即使在意识回归肉体后,依旧带来阵阵生理性的战栗。
当陈默再次恢复清晰的感知时,首先涌入鼻腔的,是干燥清冷的空气,混合着一种淡淡的、带着阳光味道的草料与牲口气息,还有一种……酥油茶的独特醇香。耳边不再是虚无的死寂,而是风吹过经幡的猎猎作响,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悠扬的牦牛铃铛声。
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精绝黑石的诡异,也不是虚数空间的混沌,而是一片低矮的、由粗糙土石垒砌的屋顶,几根粗大的原木作为房梁,上面悬挂着一些风干的草药和玉米棒子。阳光从一扇小而高的窗户照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光柱中舞动。
他们……回来了?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挣扎着想坐起身,全身却传来一阵散架般的剧痛,尤其是胸口,仿佛被巨石碾过,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深处的伤痛。他低头看去,胸前的星珏依旧贴着皮肤,但那些蛛网般的裂纹触目惊心,原本温润的光泽几乎完全黯淡,只剩下最核心处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余烬般的温热。
“你醒了?”一个略带沙哑却难掩惊喜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陈默偏过头,看到林薇正坐在不远处的矮凳上,她看起来同样狼狈不堪,脸色苍白,衣物破损,露出的皮肤上带着不少擦伤和淤青,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关切。她手里还端着一个粗糙的木碗,里面盛着半碗热气腾腾的酥油茶。
“这是……哪里?”陈默的声音干涩沙哑,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
“青海,安多藏区,一个很小的游牧定居点。”林薇将木碗递过来,“是这里的牧民在尕斯库勒湖边放牧时发现了我们,把我们救了回来。我们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
陈默接过碗,温热透过粗糙的木壁传来,他小口啜饮着那咸香醇厚的液体,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稍稍驱散了体内的寒意和虚弱。他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典型的藏族民居,陈设简陋,但充满生活气息。赵坤就躺在他旁边的另一张矮榻上,依旧昏睡着,呼吸平稳悠长,肩胛处的伤口已经被仔细地包扎过,用的似乎是某种本地草药,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赵坤怎么样?”
“失血过多,加上虚数空间的精神侵蚀,身体很虚弱,但性命无碍。这里的牧民懂一些古老的草药知识,处理得很好。”林薇解释道,她的目光也落在陈默胸前的星珏上,带着担忧,“它……损伤很重。”
陈默默默点头,感受着星珏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微弱波动。他能感觉到,星珏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从周围的环境中汲取着稀薄的能量进行自我修复,但这过程远比在虫谷时缓慢,仿佛伤及了根本。
“我们是怎么出来的?”陈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虚数之隙中,被那恐怖的意志追逐,朝着灰雾稀薄处亡命奔逃,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林薇摇了摇头,眼中也闪过一丝困惑和余悸:“不清楚。最后的记忆很混乱,只记得周围的灰雾突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了,然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们抛飞出去……再醒来时,就在湖边了。”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而且……只有我们三个。影刹,不见了。”
陈默目光一凝。影刹也和他们一起被吸入了虚数之隙,但在最后逃离的时刻分开了。他是死在了里面,还是……用别的方法也逃了出来?以那个杀手的能力和神力,后者的可能性并非没有。这意味着,天机阁的威胁,并未随着精绝的崩塌而消失。
“我们昏迷期间,有什么异常吗?”陈默问道。
林薇神色凝重起来:“有。昨天下午,有一架小型无人机低空飞过这片区域,盘旋了几圈。虽然涂装很普通,但型号很先进,不像是民用或当地政府用的。我怀疑……”
“天机阁。”陈默接过了她的话,眼神冰冷。他们的行踪,果然还是没有彻底摆脱对方的眼线。或许影刹在进入精绝前就留下了标记,或许天机阁有别的追踪手段。这个地方,不能久留。
就在这时,厚重的羊毛门帘被掀开,一位脸上布满高原红、笑容淳朴的藏族老奶奶端着一盘糌粑走了进来,嘴里说着他们听不懂的藏语,但眼神里的善意显而易见。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身材敦实、目光炯炯的藏族中年汉子,他是老奶奶的儿子,名叫扎西,是他在湖边发现了昏迷的三人。
通过连比划带猜,以及扎西那生硬但能听懂的几句汉语,陈默和林薇大致了解了情况。他们被发现时,浑身湿透(似乎是掉进了尕斯库勒湖的浅水区),昏迷不醒,身上还有伤,被好心的扎西母子救了回来。
陈默和林薇表达了衷心的感谢。他们身上的现金不多,但林薇将随身携带的一把多功能精密军刀作为谢礼送给了扎西,这把刀的精巧和实用让扎西爱不释手,连连道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