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衍秘境,云海翻涌如墨染素绢,山势嶙峋似龙脊盘踞于天地之间。几日光阴悄然滑过,叶晚歌独行于秘境深处,青衫微拂,发带轻扬,足下踏着碎玉般的霜色苔痕,指尖掠过一株垂首含露的“九转凝魂草”——那草叶泛着幽蓝微光,根须缠绕着半截断裂的古碑,碑上“癸未年·玄阴谷主手植”八字已蚀得模糊,却仍透出三百二十年的沉厚灵息。她俯身,指尖凝起一缕清冽灵力,不伤根脉,只引其灵韵归元,轻轻一托,整株灵草便如被月光托起的蝶翼,无声没入她眉心微闪的银纹空间。那里,是她以本命精血温养十年的芥子乾坤,如今已悄然铺开一方灵壤:左侧三排是叶馨云最爱的“赤焰朱砂藤”,茎蔓蜷曲如火舌;右侧七垄栽着“雪魄寒髓芝”,晶莹剔透,正吐纳着细碎霜气;最中央那方寸温润玉台之上,静静卧着一枚尚未启封的紫檀丹匣——匣盖内侧,用极细的金丝绣着两个小字:“阿云”。
她知道妹妹的手有多稳。叶馨云炼丹时,连呼吸都像尺子量过,三息提火,七息凝神,十二息落药,分毫不差。可丹成九转,最忌灵材断续。尤其那味“涅盘引魂散”,需三百年份以上的“幽冥引路花”为引,辅以“断崖青鳞果”的汁液调和药性——而此果,只生于秘境北崖断壁的磷火裂隙间,十年一熟,一熟不过三枚。叶晚歌抬眸望向远处雾霭深处若隐若现的灰黑色崖影,睫毛在风里微微颤动,像一只将落未落的青蝶。她不是为己寻机缘,而是为妹妹,在时光的缝隙里,一株一株,拾捡着未来可能燃起的丹火。
就在此刻,风停了。
不是缓,不是歇,是骤然抽空——连虫鸣、叶响、甚至她自己衣袖拂过石棱的窸窣声,全被一只无形巨手掐灭。空气凝成胶质,沉甸甸压在耳膜上。叶晚歌脊背未转,左手却已悄然按在腰间剑鞘,指腹摩挲着鞘上一道旧痕——那是三年前试剑峰上,她替妹妹挡下同门暗袭时,被毒刃划出的印子。她没回头,只将右脚后撤半寸,足跟碾碎一片枯叶,碎屑无声没入泥土。就在这一瞬,左侧十丈外那片看似寻常的紫雾骤然翻滚,一道灰影撕裂雾障,獠牙森白如新淬寒刃,直噬她后颈命脉!魔风狼!元婴后期巅峰,尾尖拖曳着三道撕裂虚空的暗紫色风痕,每一道都足以绞碎金丹修士的护体灵光。
她旋身!青衫猎猎如旗,长剑“流萤”出鞘不及半寸,剑鞘已化作一道银弧撞向狼吻。轰然闷响中,魔风狼头颅偏斜,利齿咬碎剑鞘,木屑与星火齐迸。叶晚歌借力倒翻,足尖点在一块凸岩上,身形如离弦之箭斜掠三丈,流萤终于彻底出鞘,剑光如一道被惊醒的春水,清冽、迅疾、带着不容亵渎的凛然。她未攻,先守——剑尖微颤,布下三重“回风拂柳”剑势,剑气如涟漪荡开,竟将周遭三尺内飘浮的尘埃尽数定住,悬于半空,粒粒清晰可见。这是她自创的“静界”,以心御气,以气凝时,只为在生死一线间,多争半息喘息之机。
可这半息,成了深渊的入口。
第一只狼刚被剑气震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灰影接踵破雾而出!五双幽绿瞳孔在薄雾中次第亮起,如同五盏悬于冥河之上的鬼灯。一只元婴初期,身形稍矮,左耳缺了一角,眼神却最是凶戾;两只中期,皮毛泛着铁锈般的暗红,爪下踏着凝而不散的腥风;三只后期,其中两只肩胛骨处各生一对萎缩的肉翅,第三只——正是那头巅峰之狼,额心一道竖立的银色狼纹,正随它粗重喘息明灭如心跳。五狼呈扇形围拢,风声再起,却不再是自然之律,而是五股不同频率的尖啸在空气中疯狂撕扯、叠加、共振,形成一道无形音刃之网,网眼细密如针,专刺识海薄弱之处。叶晚歌眼前一黑,喉头涌上腥甜,指尖流萤嗡鸣不止,剑身竟隐隐浮现蛛网般的裂痕——这是剑灵在哀鸣!
她咬破舌尖,血珠迸溅,以痛唤神。左手掐诀,右手流萤横扫,剑光陡然炽烈,化作九道灼灼青虹,如九只振翅欲飞的青鸾,扑向那三只中期魔风狼!青虹所至,风刃崩解,狼嚎凄厉。她身形如电,在青虹掩映下欺近那只初期之狼,流萤反手一挑,剑尖精准刺入它咽喉软骨与颈椎连接的致命缝隙。血线飙射,狼躯轰然倒地。紧接着,她旋身拧腰,剑势未老,借着反作用力撞向左侧中期狼,流萤剑柄狠狠砸在它左眼窝,骨裂声脆响,狼爪挥空,她已翻至它脊背,剑锋自颈后斜劈而下,半截狼首冲天飞起,断颈喷出的黑血尚在空中,她已腾空而起,足尖点在另一只中期狼扬起的巨爪上,借力倒翻,流萤自上而下,如一道坠落的星辰,贯入其天灵盖!三狼毙命,快得如同呼吸三次。
可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那头巅峰魔风狼动了。它没扑,没吼,只是将全身筋肉绷紧到极致,然后——弹射!不是直线,而是贴着地面一道诡异的“S”形轨迹,快得只余残影。叶晚歌刚斩杀第三狼,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流萤剑尖尚滴着温热狼血,那抹灰影已至身侧!她仓促横剑格挡,“铛——!”一声刺耳金铁交鸣,流萤剑身剧烈震颤,几乎脱手。狼爪撕裂她左臂护甲,三道深可见骨的血槽瞬间绽开,皮肉翻卷,黑气如活物般沿着伤口向上蔓延。剧痛钻心,视野边缘泛起灰翳,她踉跄后退,左臂垂落,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青苔上砸出一朵朵暗红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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