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亚的雨,总是说下就下。
空气里混着海腥味与潮湿泥土气,天色暗得像被人泼了墨。
客厅的水晶吊灯昏暗,已经很久没有擦过灰了,上面全是斑点。
鹿宁坐在开裂的梨花木椅上,双手紧扣在膝盖上。
她想逃,但是站在她身后的两名保镖正牢牢盯住她的一举一动,防止她逃跑。
鹿远在客厅里转着圈,电话一通接一通,声音谄媚。
“她还没成年,能结婚吗?”
“成年了,刚过生日,十八岁,正好正好。”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鹿远笑了两声,讨好又虚伪:“放心,我女儿长得好看,皮肤白,身子干净。”
鹿宁的手指一紧,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已经要确定“买家”了吗?
鹿家的资金链早已断裂,那些曾在宴会上举杯相笑的朋友,一个个避之不及。
鹿远急需钱,开始给鹿宁安排相亲。
那些来的人身份各异,有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的本地暴发户,有三婚离异的大学教授,还有一个腰围比她身高都夸张的创一代,坐下时木椅都被迫发出呻吟声。
每一个人的年纪都能当她的父亲。
稍微带点脑子的有钱人,都不会在此刻插手鹿家的烂摊子,所以大多数男人都是来凑热闹的。
鹿远把条件一降再降,终于等来一个看上去人模人样的纨绔二代,卫执衡。
圈子里出了名的喜欢收集漂亮女人,鹿宁跟他走了,估计不死也要脱层皮。
鹿远嘴里叼着烟,烟灰掉了一地。
“宁宁,你得懂事,现在家里要钱,你就帮帮爸爸吧。”
鹿宁抬起头,眼底透满凉意的:“帮忙?怎么帮?你让我去陪人吃饭、喝酒、睡觉?”
鹿远皱眉,不耐烦地掐掉烟:“你少在这儿端架子,咱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没数?人家卫少愿意出价,你去一趟就行,不吃亏。”
“卖女儿,你还说得这么轻松。”她冷笑。
鹿远没恼,反而露出一副讨好的笑:“你懂什么?卫家那可是有钱人,你要是跟他好了,咱家就翻身,你妈要是还在,也能理解我的。”
“你闭嘴!”
听到鹿远提起妈妈,鹿宁的声音陡然发紧,眼角红了。
身后两个保镖看她情绪激动,准备随时将人按住。
“行行行,不说她。”
鹿远站起身,朝保镖挥了挥手,“你去换身衣服,打扮漂亮点,人家一会儿就到。”
雷声在窗外炸开,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不急不慢,三下。
鹿远皱眉走过去,嘴里还嘀咕:“这么快?”
门一开,一股冷风挟着雨气灌进屋。
门外站着个男人。
他高大、肩宽,线条分明,深灰衬衫没有沾一滴雨。
皮肤是被烈日晒出的古铜色,眉目凌厉,眼神一掠就让人发怵。
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淡淡道了一句:“卫执衡来不了了。”
鹿远愣了下:“您是?”
“我来接人。”
男人声音低沉,带着海港的哑沙气。
“接……什么人?”鹿远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鹿宁。”
短短两个字,平平淡淡,却让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鹿远反应过来,立刻换上笑脸,谄媚地笑:“哎呦,这位先生,您看上我们家小宁?您哪位?做什么生意的?”
男人不理,直接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没过几秒,鹿远的电话响了。
那头是他欠钱最大的债主,声音带着一丝恭敬:“鹿总,贺先生替您结清账了,我们不会再来催债了,您让贺先生放心。”
鹿远愣了,目光重新落在男人脸上。
“贺先生?”他吞了口唾沫,没想起港城当地什么姓贺的家族。
但总觉得在哪里听过这个姓氏的人,鹿远半天想不起来。
贺惟不理会鹿远发散的思绪,收起手机,语气平淡:“债我还了,人我带走。”
见他似乎很着急将人带走,鹿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伸手拦住贺惟:“这、这哪行啊,那孩子可是我闺女……”
意思是他还想抬价。
贺惟的目光一抬。
这一瞬,鹿远像被丛林的老虎盯住,想说的话全卡在喉咙。
“你缺钱。”贺惟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鹿远,“钱有了,她,我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漆黑的门外突然冒出一排泛光的轮廓。
等到他们靠近,鹿远看到了一排西装整齐、训练有素的保镖站在贺惟身后,一只手按在腰间,目光齐齐看向自己。
此时空气都随着贺惟的眼神变得紧张窒息。
鹿远认出了那群保镖身上的家徽,张大嘴的鲨鱼头,是港城军阀纳图将军的家族徽章。
卫执衡所在的卫家,都只是纳图将军手下的其中一个办事的家族,请不来这些武装人员。
不知道这个年轻人和纳图将军是什么关系。
他脸色惨白挤出一脸笑,点头哈腰:“行行行,既然贺先生看上,那自然行,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呵呵,宁宁,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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