谣言如同田埂边滋生的顽固杂草,悄无声息却疯狂蔓延,试图绞杀刚刚破土的希望嫩芽。
靠山屯原本因高考而躁动的空气里,掺入了一股令人不安的阴冷。
那些关于“知青回城即忘本”、“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闲言碎语,不再局限于墙角巷尾的嘀咕,开始明目张胆地在知青点附近飘荡,甚至有人故意在她们挑灯夜读时,在外面高声议论,敲盆打碗,意图扰乱心神。
赵盼娣本就胆怯,如今更是如同惊弓之鸟,学习时总是忍不住四下张望,效率大减。
李翠萍也显得心神不宁,时常走神,不知是在担心赵大江反悔,还是被那些“抛夫弃子”的指责戳中了隐秘的忧虑。
连一向沉稳的郑为民,眉宇间也锁上了深深的沟壑,这种舆论压力,比繁重的农活更让人疲惫。
林晚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背后有人操纵的痕迹。
她不动声色,借着出诊的便利,在村子里悄然走动,留意着各方的动静。
几个半大孩子无意间的闲聊,几个妇人闪烁其词的眼神,最终都将线索指向了几个平日里游手好闲,名声不佳的二流子。
而串联起这些人的,是一个让林晚晚差点忘记的名字——田二狗(第38章出现的)。
田二狗,张富贵的侄子。自从张富贵一家彻底倒台后,田二狗确实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见了林晚晚都绕道走,像条被打断了脊梁的癞皮狗。
但刻骨的嫉恨和那份龌龊的觊觎之心,并未随着时间消散,反而在阴暗的角落里发酵、变质。
他眼睁睁看着林晚晚越来越有出息,在村子里声望越来越高,如今竟然还要去考大学,飞出这穷山沟!
他得不到,就本能地想要毁掉。
他不能让林晚晚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挣脱出去,那样,他心底那点卑劣的念想和扭曲的报复心,将永远无处安放。
于是,他勾结了另外几个同样对女知青有非分之想,或是纯粹眼红知青能有机会离开的二流子,四处散播谣言,企图用这软刀子,割断林晚晚等人腾飞的翅膀。
“晚晚,查清楚了?”林婉柔见林晚晚面色冷峻地回来,担忧的问。
“是田二狗那条癞皮狗,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林晚晚声音平静,眼底却凝着寒霜,“看来两年前的教训,还是不够深刻。”
正当林晚晚思考如何应对这阴损手段时,大队长赵丰收先坐不住了。
村子里人心浮动,谣言愈演愈烈,不仅影响知青复习,更影响生产队的稳定。
他猛吸了几口旱烟,一拍大腿:“开大会!必须把这事说道清楚!”
次日傍晚,收工哨响过后,村头老槐树下挂上了明亮的灯笼,社员们被召集起来,黑压压地坐了一片。
气氛有些沉闷和诡异,好奇、猜疑、不满、担忧,各种情绪在人群中无声流淌。
知青们坐在前排,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尖扎在背上。
赵队长站在临时搬来的方桌后,面色严肃,开门见山:“最近村子里有些话,传的很难听!”
“啥叫考上大学就跑?啥叫女人读书没用?这都是扯淡!”
“国家恢复高考,那是为了四个现代化选拔人才!是正大光明的好政策!”
“咱们靠山屯的知青,响应号召来这里建设农村,吃了苦,流了汗,如今有机会去深造,咱们应该支持!”
“往后他们学成了,成了专家、教授,难道还能忘了咱们靠山屯的水土?都给我把心放回肚子里,别听风就是雨!”
他话音落下,台下议论声稍起,但并未完全平息。
这时,郑为民站了起来,他身边,他的妻子杨柳,也抱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坚定地站在他身旁。
郑为民看着台下的乡亲,声音洪亮而真诚:“乡亲们!我郑为民在靠山屯这么多年,承蒙大家照顾,成了家,马上也要当爹了!”
“这里就是我的第二个家!我媳妇她......她支持我考!”
“她说,她不希望我们的孩子,将来只能像我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她希望孩子能读书,有出息!”
“我考上大学,是为了长本事,将来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咱靠山屯的恩情,不会忘了我是从这片土地走出去的!”
他妻子杨柳虽然脸红,却也用力点了点头。
这番朴实无华却充满真情实意的话,打动了不少人,尤其是那些同样为人父母的社员。
紧接着,林晚晚站了起来。
灯笼的光芒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挺拔而坚定的身影。
她没有看那些窃窃私语的人,而是目光澄澈地扫过全场,声音清越,如同玉石相击,瞬间压下了所有的杂音:
“赵队长说得对,乡亲们!国家恢复高考,不是为了让我们忘记根本,恰恰是为了让我们能用更先进的知识、更强大的能力,去更好地建设我们的国家,回报养育我们的土地和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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