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渐渐消融,露出底下湿润的褐色土地,空气中开始渐渐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泥土和草芽的清新气息。
然而,对于这些刚刚经历了高考洗礼的靠山屯知青们而言,等待放榜的日子,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浸泡在一种微妙的煎熬与隐秘的希望之中。
生活似乎被强行按回了原有的轨道。
林晚晚重新背起了她的药箱,步履匆匆地行走在村子与邻近大队之间。
林婉柔则默默承担起了更多的家务,将她们的小屋收拾得井井有条,闲暇时依旧会拿起书本,只是落在书本上的目光会时常飘向窗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郑为民回到了田间地头,向岚岚、程浩翔等有家庭兜底的人继续看着书本,赵盼娣、李翠萍等人则重新开始挣取工分,仿佛那场决定命运的考试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美梦。
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那份深藏在心底的期盼,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暗流,无声却有力地搅动着这看似平静的日常。
这日午后,林晚晚刚给前院王老汉家发热的小孙子扎完针,正准备去下一家,就被急匆匆赶来的孙大娘给拦住了。
“小林知青!可算是找到你了!快,快去瞧瞧我家铁蛋他爹!昨儿个砍柴回来就说心口憋得慌,今早起来更厉害了,脸都白了!”
孙大娘急得额角冒汗,一把抓住林晚晚的胳膊。
林晚晚二话不说,跟着孙大娘就往她家赶。
路上遇到几个正在墙根下晒太阳闲聊的村民,见状都关切地询问。
“又是找小林知青瞧病啊?”
“哎,咱村子有小林知青,真是积了大德了!”
到了孙大娘家,就见她男人捂着胸口靠在炕上,呼吸急促,唇色发绀。
林晚晚迅速检查,判断是劳累引发的冠心病急性发作。
她一边利落地取出银针消毒,选取内关、膻中等穴位下针,一边温声安抚病人和家属的情绪。
几针下去,配合着她悄悄渡入的一丝灵泉水,病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孙大娘看着这情景,拍着大腿,又是激动又是感慨:“哎呦喂,老头子,你可算是缓过来了!”
“小林知青啊,你这手医术,真是神了!你说你这要是上了大学,走了,咱们村子可咋办?再上哪儿找你这么厉害的大夫去呦!”
她这话说出了不少村民的心声,旁边几个过来帮忙的邻居也纷纷附和,脸上露出真切的不舍。
林晚晚收起银针,洗净手,闻言谦和地笑了笑:“大娘,您可别这么说。”
“咱们村的老刘叔,这几年也学了不少,常见的头疼脑热、跌打损伤,他都能处理得很好。”
“再说了,就算我以后去了别的地方,只要大家需要,我能帮上忙的,也绝不会推辞。”
她这话既肯定了村医老刘头的进步,安抚了村民的担忧,也给自己留了余地。
从孙大娘家出来,路过知青点,正好看见向岚岚坐在院门口的小凳上,手里拿着本书。眼神却直勾勾地望着远处光秃秃的山林,明显是在走神。
听到脚步声,她猛地回过神,看到是林晚晚,立刻跳了起来。
“晚晚!怎么样?有消息了吗?”她压低声音,手指不断搓磨着褶皱的衣角,眼睛里盛满希冀与焦虑。
林晚晚摇摇头,拍了拍她的肩膀:“哪有那么快,岚岚。安心等着吧。”
向岚岚的肩膀瞬间垮了下去,胡乱的翻着手中的书本,嘟囔着:“这等待也太折磨人了!我晚上都睡不踏实,一会儿梦见考上了,一会儿又梦见名落孙山......”
林晚晚拍拍她的肩膀:“放宽心,大家都一样。别自己吓自己,该做什么做什么,日子总得过。”
不仅是知青点,整个村子似乎都陷入了一种集体性的期待与观望之中。
田间地头,村民们劳作间隙的闲聊,总离不开这个话题。
“听说知青们填了志愿,也不知道咱们村这几个娃子,能不能飞出去。”
“郑负责人要是考上了,他媳妇和孩子咋办?也跟着去?”
“我看小林知青姐妹俩准行!人家那学问,扎扎实实的!”
“赵家那媳妇李翠萍也考了,不知道能不能成,要是考上了,怕是......唉。”
这声叹息里包含了太多的意味。
就连孩子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不寻常的气氛,玩耍时都少了往日的喧闹。
李翠萍这些日子越发沉默,白天跟着上工,晚上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赵大江对她参加高考一事,态度暧昧,既没有明确反对,也谈不上支持,只是偶尔会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她。
村子里关于她“考上就会跑”的议论并未完全平息,像无形的绳索缠绕着她。
赵盼娣则更加拼命地干活,似乎想用身体的劳累来麻痹内心的忐忑。
她不敢多想,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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