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脚下呻吟、震颤,那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声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穿透呼啸的风雪,钻进骨髓,带来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东南方向的天际,那片诡异的暗红色光芒如同溃烂的伤口,在铅灰色的天幕上不断扩散、扭曲,将飘落的雪粒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跑!快跑!”陆铠的声音被剧烈的喘息和天地间的轰鸣撕扯得变了调。他后背的伤口因这亡命的奔跑而彻底崩裂,鲜血浸透简陋的包扎,在冰冷的空气中蒸腾起细微的血雾,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死死抓着苏小鱼的手,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求生意志,向着北方疯狂奔逃。
苏小鱼感觉自己的肺快要炸开,冰冷的空气如同冰碴般刮擦着气管,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抬起都耗费着巨大的毅力。精神力透支的眩晕感阵阵袭来,但她不敢停下,脑海中不断回闪着那透明薄片上飞速跳动的倒计时、以及笔记本里那些绝望的字句。
毁灭。净化。潘多拉魔盒。
他们携带的,究竟是什么?那远方的红光和这席卷天地的震颤,又意味着什么?“磐石”基地是否已经因为这“遗产”而陷入了自我毁灭?还是说……这是某种更大灾难的开端?
未知的恐惧比任何具体的威胁更令人窒息。
他们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向前。身后的嗡鸣声和震动似乎减弱了一些,但并未停止,仿佛一个受创巨兽的垂死挣扎,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余威。
整整一天一夜,他们都在这种极致的恐惧和疲惫中度过。直到再也听不到那可怕的嗡鸣,直到天际的红光渐渐黯淡消失,直到双腿彻底麻木,仅凭本能移动,两人才如同断线的木偶般,重重栽倒在一处背风的、厚厚的雪窝里,失去了所有意识。
寒冷,无边的寒冷,以及深入骨髓的疲惫。
苏小鱼觉得自己仿佛沉入了冰海底部,意识模糊,身体不听使唤。就在她即将彻底沉沦时,一丝微弱的、却异常执拗的温暖,从她心口附近缓缓扩散开来。
那温暖……来自于她贴身藏着的、那枚从不离身的、母亲留下的平安扣?不,不对,平安扣是冰冷的。那温暖是……是那支被她收入空间的、“极危”的血清试剂管?!
它似乎在散发着微弱的热量?
这个发现让苏小鱼一个激灵,猛地从半昏迷状态中惊醒过来。
天光已经大亮,风雪不知何时停了。四周是白茫茫一片死寂的雪原。陆铠就倒在她身边,脸色灰白,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整个人仿佛已经与冰雪融为一体。
“陆铠!陆铠!”苏小鱼惊慌失措地爬过去,拍打着他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寒。他的后背,衣物和冻结的血污硬邦邦地粘在一起,情况极其糟糕。
必须生火!必须取暖!否则他会死!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一切。她环顾四周,发现他们幸运地倒在一片低矮的灌木丛附近,虽然被积雪覆盖,但下面应该有不少枯枝。
她用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发疯似的扒开积雪,折断那些枯硬的枝条。火柴!对,还有从哨所废墟找到的火柴!
她颤抖着取出那盒受潮的火柴,一根,两根,三根……划断了!受潮严重,根本无法引燃!
绝望再次袭来。
就在这时,她猛地想起那支散发微热的血清试管!一个疯狂至极的念头闯入脑海——既然它能发热,能不能……用来引火?
这个想法太荒谬,太危险!那可是“极危”的未知物品!但看着陆铠生命的气息一点点流逝,她别无选择!
她集中起最后的精神力,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支试剂管。玻璃管入手温热,里面的无色液体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流动的光泽。
她将试管轻轻靠在好不容易聚拢的一小簇最干燥的枯草和引火物下,心中默默祈祷。
奇迹发生了。
那试管散发的热量似乎集中了起来,枯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焦黄,然后——噗的一声,一小缕青烟升起,紧接着,一朵微弱的、橘黄色的火苗终于跳跃了起来!
成功了!
苏小鱼强忍着激动和难以置信,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朵救命的火苗,添加细小的枯枝,慢慢将火堆引燃。
温暖开始扩散。她将陆铠尽可能靠近火堆,解开他冻结的衣物,用雪水小心清洗他背后狰狞的伤口(烈酒已经用完),然后用最后一点干净布条重新包扎。
她又将压缩饼干嚼碎,混合着雪水,一点点喂进陆铠嘴里。
忙碌了许久,陆铠的体温终于慢慢回升,脸色不再那么骇人,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但他依旧昏迷不醒,显然伤势和消耗都极其严重。
苏小鱼稍微松了口气,疲惫和寒意立刻如同潮水般反噬回来。她紧紧靠着他,汲取着火堆的温暖,目光落在那支被她放在一旁的血清试管上。它已经恢复了冰冷,仿佛刚才的发热只是她的幻觉。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它似乎……在某种程度上“回应”了她的迫切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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