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芸的离开,如同她来时一样,未在酒馆内部引起太多讨论。伙计们似乎都心照不宣,默契地不再提及这位短暂存在过的“优秀账房”。墨菲斯更是直接将那本被整理得焕然一新的账本丢给了林月儿,美其名曰“参考学习”,自己则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
日子仿佛又回归了那种带着警惕的平静。直到几天后,清风镇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在忘忧酒馆正对街,一家原本经营不善、快要关张的绸缎庄,突然盘了出去。紧接着,便是日夜不停的装修声,叮叮当当响了小半个月。然后,一家名为“醉仙居”的三层楼高、装潢得富丽堂皇的新酒楼,便热热闹闹地开了张。
开业当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舞龙舞狮,好不热闹。店小二穿着崭新的衣服,站在门口热情地招揽客人,宣称开业大酬宾,所有酒水菜品一律八折,还附送精致点心。
这本来没什么,清风镇作为交通枢纽,商铺更迭实属正常。但微妙的是,这“醉仙居”的位置,恰好正对着忘忧酒馆的大门。其规模、气派,都明显压了朴实无华的忘忧酒馆一头。
更微妙的是,醉仙居推出的几样招牌灵酒,无论是名字还是口感描述,竟都与忘忧酒馆的几款畅销酒有七八分相似,但价格却要便宜上一成。
“老板,对门那家……”中午客流稍歇时,林月儿望着对面人来人往的醉仙居,眉头微蹙,“来者不善。”
赵铁抱着胳膊,哼了一声:“肯定是那些家伙搞的鬼!想抢我们生意?”
阿木感应了一下,摇了摇头:“感觉不到明显的邪气或者死气,就是普通的酒楼,里面的伙计和掌柜似乎也都是凡人或者低阶修士。”
云芷也轻声道:“没有‘线’,但……感觉不太舒服,像是刻意模仿的假东西。”
墨菲斯正拿着一根草茎逗弄趴在柜台打盹的猫(不知哪来的野猫,最近常驻酒馆蹭吃蹭喝),闻言头也没抬:“开酒楼嘛,自由竞争,很正常。人家搞促销,有本事你们也搞。”
林月儿有些无奈:“老板,我们的酒成本您知道的,降价空间不大。而且他们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那几款仿制的酒……”
“仿就仿呗。”墨菲斯浑不在意,“画虎不成反类犬。喝过咱们真酒的人,再去喝他们那兑了水的玩意儿,自然知道区别。贪图便宜去那边的,也不是咱们的目标客户。”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看着对面抢走不少原本可能来自家店的客人,伙计们心里总归有些不舒服。
果然,接下来的几天,忘忧酒馆的客流量受到了一些影响。一些对品质要求不高、更看重价格的过路客,以及部分纯粹看热闹、觉得新酒楼更气派的镇民,都被吸引到了醉仙居。
醉仙居的掌柜,一个看起来胖乎乎、一脸和气生财的中年人,还特意过来串过门,自称姓钱,带着一盒点心,说是“邻里之间多多关照”,言语间颇为客气,但眼神里的精明和若有若无的打量,却逃不过林月儿和云芷的眼睛。
墨菲斯照单全收,点心留下,客气话听完,然后继续逗他的猫。
又过了两日,醉仙居使出了新招。他们不知从何处请来了一位说书先生,每日在酒楼大堂说书,讲的并非是传统演义,而是一些似是而非、影影绰绰的“修真界秘闻”,其中偶尔会夹杂一些关于“某些隐居高手”、“身怀异宝的少年”、“通晓天机的少女”之类的零碎信息,虽然未直接点名,但指向性颇为明显,引得不少食客听得津津有味,同时也将更多好奇的目光引向了対街的忘忧酒馆。
这下,连赵铁都感觉出不对了:“老板,他们这是在故意引火!”
这已经不仅仅是商业竞争,而是在用一种更隐蔽的方式,将酒馆和阿木、云芷他们置于舆论的焦点之下。
墨菲斯终于放下了手里的草茎,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过对面喧闹的醉仙居,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抢生意也就算了,还敢编排我的伙计?”他慢悠悠地站起身,对林月儿吩咐道,“月儿,去把咱们地窖最里面,左边第三个架子下面那坛贴着红纸,写着‘醋’字的坛子抱出来。”
林月儿一愣:“老板,那坛……不是您去年酿失败的那批酸酒吗?味道刺鼻,灵气紊乱,侯三都说只能拿来当料酒都嫌坏菜。”
“对啊,就是它。”墨菲斯点点头,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笑容,“钱掌柜不是喜欢模仿吗?把这坛‘佳酿’给他送过去,就说是我祝贺他开业大吉的贺礼,让他好好‘品鉴’一下,说不定能悟出什么新酒的配方呢。”
林月儿、赵铁、阿木、云芷:“……”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钱掌柜打开那坛“陈年佳酿”后,被那霸道诡异的气味熏得人仰马翻的场景了。
“另外,”墨菲斯继续吩咐,“从明天起,咱们也搞个活动。”
“什么活动?”众人好奇。
墨菲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连续在本店消费满十天的熟客,或者一次性消费满一百灵石的客人,可以获得一次‘老板亲自指点修行困惑(限一炷香)’的机会,或者由阿木、云芷(在他看护下)帮忙温养一件随身法器(限一件)。”
“活动暂定名……就叫‘魔王的小课堂’与‘道体的馈赠’吧。”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眼睛都亮了起来!
老板亲自指点?道体温养法器?这哪里是酒楼活动,这简直是宗门核心弟子都未必能享受到的待遇!其价值,根本不是对面那点折扣和说书能比的!
可以预见,当这个消息传开,那些真正识货、有需求的修士会如何疯狂!对门醉仙居那点小把戏,在如此硬核的“活动”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老板,您这招……太高了!”赵铁憨厚地笑道。
墨菲斯重新坐回椅子里,恢复了那副慵懒的模样,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跟我玩商业手段?我玩死他们。”
“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活动活动,赚点外快,顺便……清理一下噪音源。”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对街,带着一丝怜悯。
“希望钱掌柜,喜欢我送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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